皇甫昭想了想,說道:“我記得附近街上是有一間賣雜貨的,我還看到了棋盤,我這就去把它給買來。”


    秦楷望著外麵的瓢潑大雨,“倒也不必一定得有棋盤棋子,我先給你講一講這圍棋的基本規則吧。”


    秦楷用水在桌子上畫下縱橫十九道棋盤,然後開始為皇甫昭講解。


    這種惡劣天氣,一般人是不會出門的,可就是這樣的日子,有一輛馬車卻停在了城主府的外頭。


    一名青年打著傘來到城主府的門口,依舊還是濕透了鞋子,今天的雨還真是大,明明就幾步路,還是逃不過。


    不過想到今天來這裏的目的,青年便沒那麽鬱悶了,如果今天的事情談妥了,那這種質地的靴子,還不到處都是?


    ————————


    錢府。


    錢秋在慶幸自己和父親還好來的早了一天,要不然就和這場大雨遇個正著了。


    一想到可能會在這種天氣趕路,錢秋便覺得辛苦。


    她閑來無事,又找到了門房青年,說道:“昨天晚上忘記問你的名字了,你叫什麽?”


    門房青年說道:“我叫孫二。”


    錢秋猜道:“是因為家中排行老二,所以叫孫二嗎?”


    名為孫二的青年有些害羞的撓著臉頰,“爹娘沒什麽文化,就隻能按照出生順序排了,不過一個名字而已,無所謂的。”


    錢秋莞爾一笑,她坐在台階上,雙腿並攏,下巴放在膝蓋上,天真無邪的望著這場雨。


    她忽然想到什麽,於是問道:“我今天早上看到習哥哥出門了,這麽大的雨莫非是家中的生意出了什麽問題?”


    孫二搖了搖頭,“老爺的事情我們做下人的怎麽可能知道,不過看老爺去的方向,應該是不遠處的城主府,老爺和城主是不錯的朋友。”


    錢秋一臉疑惑,“朋友?可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習哥哥明明說城主在借助其他四個家族打壓錢氏啊。”


    孫二又陷入了尷尬:“額……我不知道啊。”


    錢秋當然知道孫二不知道,於是換了一個話題,“雲夢城有什麽好玩的嗎?”


    孫二看著這個天真的外鄉女子,“城裏不知道,不過一直往東走可以看到一座山,名為雲夢山,是這雲夢州最有名的大山,就連這座州的名字也是這麽來的。”


    錢秋心生向往:“你可以帶我去看看嗎?天氣好的時候。”


    孫二搖了搖頭,“小姐如果想去,與老爺說一下就好了,老爺應該會安排的。我還要看門,少一天就少一天工錢,而且也沒有頂班,我走了就沒人給老爺看門了。”


    其實孫二沒有全部說實話,目前錢家的門房隻有他一個,不論白天黑夜都是他。


    可孫二不敢保證有一天自己不在了,休息了一天,這份差事會不會被老爺換人。


    能當一個富貴家族的門房,這是一份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差事,所以孫二不想把它給弄丟了。


    錢秋又主動給孫二講了一些蒼州的事情的,到了飯點之後才離開。


    孫二有些恍惚,剛才錢秋坐過的地方仿佛還留有餘香,門房青年晃了晃腦袋,將腦袋當中的想法甩掉。


    他非常清楚的知道這個女孩並不是喜歡他,什麽公主愛上秀才、郡主愛上侍衛的故事,那都是話本。


    深處雲夢州這片吃人的地方,孫二非常清楚,人有高低貴賤之分,富貴之人,是怎麽都瞧他們這些窮人的。


    而那個外鄉少女之所以與他親近,說著這些他不知道的事情,應該隻是為了炫耀她的見識。


    到了下午,大雨終於是停了下來,可雨後天未晴,依舊陰沉陰沉的。


    一大早冒雨出門的錢習習也回到了錢府,他一回家就找到了錢吉。


    二人在錢習習的書房議事。


    錢習習說道:“大伯,如今我的處境已經與您說的明明白白,不過現在有了轉機。”


    “城主座下騎卒的統領,在幾天前出城的時候死了,現在這個職位正缺人,我便毛遂自薦,城主已經答應,今晚會去積雪樓吃飯。”


    “大伯可願與我一同前去,畢竟我害怕自己有什麽地方聽不懂城主的暗示。”


    對於這一點兒,錢吉拍著胸脯向錢習習保證。


    錢吉問道:“不知這城主性情如何?”


    錢習習:“城主性情難以捉摸,我隻知道其喜歡詩詞歌賦。”


    錢吉微微一笑:“那這城主,可有娶妻生子?”


    錢習習:“城主已然不惑,他的兒子都快及冠了。”


    錢吉心生一計,“如此甚好。我自幼讓秋兒學習琴棋書畫,如今也算登堂入室,不如今夜我便讓秋兒彈曲,為我們助興,萬一城主覺得秋兒與其兒子剛好般配,那我們和城主府豈不是成了姻親?其他四族,還有什麽資格與錢氏爭風。”


    錢習習激動萬分:“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可不知秋妹是否願意?”


    錢吉拍著胸脯保證道:“秋兒自幼聽我的話,賢侄盡管去統籌飯局即可。”


    錢習習深深作揖,“大伯真是我的救星啊,父親過世之後,我終於也有長輩可以依靠了。”


    錢吉趕忙扶起錢習習,“賢侄說的哪裏話,從今往後我們就是一家人,榮辱與共,大伯同賢侄共進退。”


    ——————


    錢吉來到錢秋的住處,與其說了今夜的事情。


    這種事情其實在蒼州也經常有發生,與一些有名望的人吃飯,父親都要帶上自己,興許是覺得女子琴舞雙絕,是一件很有麵子的事情。


    所以錢秋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


    自己的親生父親和堂兄,總不會害自己不成。


    ——————


    停雨之後,皇甫昭點迫不及待的出了居住的客棧,往附近街巷的那間雜貨鋪走去。


    她突然覺得圍棋很有意思,一定要買到一副圍棋。


    走在開始變得熱鬧的街道上,皇甫昭看到了一棟三層樓的飯店。


    名為積雪樓,她曾經和秦楷說過,想來這裏吃一頓飯,不過秦楷沒答應。


    有錢歸有錢,但還不能隨意揮霍。


    皇甫昭埋著頭前進,不敢往積雪樓裏麵看,怕被那些美食吸引,從而挪不動腳。


    可一雙靴子突兀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皇甫昭撞上了一個人,然後咣當往後一倒,一屁股摔在石板路上。


    被撞的青年拍了拍自己的衣袍,喃喃了一句晦氣。


    一名少女上前將皇甫昭扶起,並拍了拍她身上髒的地方,“沒摔壞吧。”


    皇甫昭瞪著那個罵自己晦氣的青年,然後對少女道了一聲謝。


    青年見這小孩兒不服氣,厲聲道:“看什麽看?你誰家的孩子?”


    小孩子一把掙脫少女,然後對著青年的靴子吐了一口口水,“我是你爹!”


    青年勃然大怒,還不等發作,小孩兒竟然一溜煙沒影了。


    錢吉趕忙拍著青年的肩膀,“還有要事,莫要生氣。”


    錢習習看著積雪樓,想想也是,便將心中那股怒火給強行壓了下去。


    樓中人滿為患,半數都是草原人在吃飯,這些人已經完全融入了唐人的習慣,摒棄了不少草原的習性。


    錢習習早早的就訂好了一間上好的包間,房間很寬敞,足夠他的秋妹扭動身姿了。


    一想到這兒,錢習習看了錢吉一眼,心想這位大伯的心也真是狠。


    原本他還苦惱如何把秋妹給帶上,沒想到錢吉自己就說要帶著她來了。


    不多時,一位身軀肥胖的男子便被一群人護送來到了包間。


    錢習習立馬起身相迎,並介紹道:“城主大人,這位是我的大伯,姓錢名吉,這位是我的堂妹,名叫錢秋。”


    錢吉父女一同行禮,“見過城主大人。”


    雲夢城主上下打量著錢秋,頗為滿意,低著頭的錢秋當然是沒有感受到城主的目光。


    三人落座,一番酒足飯飽之後,由錢吉提議,讓錢秋歌舞一曲助興。


    由積雪樓的琴師撫琴,錢秋開始起舞。


    悠悠琴聲,妙曼身姿,絕配。


    雲夢城主看得入迷,錢吉很滿意,接下來隻要吊著這位城主的胃口,那賢侄的事情,基本上就有著落了。


    城主問:“你這堂妹多大了來著?”


    錢習習不確定的看著錢吉,錢吉說道:“回稟城主大人,錢秋今年剛好十八。”


    雲夢城主頻頻點頭,“十八好,十八好。”


    不等錢吉引出雲夢少城主,雲夢城主竟然直接起身,擼起袖子,“錢家小子,你的事情我答應了。”


    錢習習微笑著拉著錢吉想走,錢吉不明所以,不肯動身。


    這情況可不太對。


    雲夢城主帶來的那些守衛可不是吃幹飯的,直接就把錢吉給架了出去,那名撫琴的琴師不知何時也悄然的退出了房間。


    現在房間中就隻有雲夢城主和錢秋,錢秋連連後退,“你要做什麽?”


    錢秋慌了,他想求助爹爹和堂兄,可哪裏還有他們的身影?


    錢秋頓時心如死灰。


    被拉出房間的錢吉還想要回到房間,他固然是想用女兒聯姻,可絕不是出賣女兒,用女兒的身子去換取利益。


    錢習習一腳把錢吉踹翻,並罵道:“別不知好歹,隻要城主大人盡興了,錢氏才能坐到五族一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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