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居定睛一瞧,這白衣女子倒是頗為眼熟,細想片刻,略微臉盲的他總算是想起來了那襲白衣,前些日子在柳氏茶樓的不就是她?


    不等霍居做出反應,街道兩側房頂,城牆上站了一共十幾個人,都是黑衣蒙麵加清一色三尺長劍。


    “大白天黑衣蒙麵,生怕別人不知道這群人是殺手?”霍居嘲諷,身為北門都尉,迅速調集人馬,近百城門郎將整個北大門圍的水泄不通,衙門的人也是第一時間趕了過來,向霍居詢問情況。


    麵對這一向跋扈的衙門捕快,霍居一向不給什麽好臉色,隻得攤手表示無奈。


    霍居發現,這群捕快中,有好幾個人都未曾見過,按理來說衙門捕快招募可是比他這城門郎嚴格,也早就過了招募時日,很顯然這些家夥都不是正兒八經的捕快。


    想到這,霍居就已經不想摻和這件事情了,立馬命人去稟報城衛將軍。


    城門郎隻是負責包圍以及維持秩序,至於抓捕,自然是衙門捕快,迫不得已才調動軍卒,這是默規。


    七八個捕快紛紛踩踏房簷城牆,各顯本領躍上城牆,那些黑衣刺客也已經出手,頓時,整個北大門範圍,劍氣縱橫,真氣肆虐,百姓逃散。


    唐小牛眼尖,他很快就發現了,那白衣女子下方,城門樓廢墟處,還有一人,是一名中年男子,不過距離太遠,看不清容貌,他立馬提醒霍居。


    霍居眯眼沉思,頓時明白了那群捕快是怎麽回事。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衙門捕快門橫七豎八的躺在各處,命喪黃泉,那些刺客們結成強大劍陣,將那白衣女子與中年男子團團圍住,見狀,霍居自知事情不妙,現在不拔劍也不行了。


    他扒出腰間軍中佩劍,躍上城牆,看著這慘狀,知道自己肯定沒好日子過了,本來隻是兩個江湖人士切磋,怎麽搞成這樣,煩死了。


    “在北大門光明正大的行凶,膽子夠大的啊。”霍居立劍身前,淡定說道。


    可那群刺客根本就沒人理他,依舊在絞殺兩人。


    “放箭!”


    城衛將軍率弓弩卒趕來,見狀立馬命令軍卒放箭,箭如雨下,遮天蔽日。


    可是都紛紛被強大的真氣崩斷,無一例外。


    霍居也不再廢話,立刻出劍,用的竟是軍中刀術,橫砍劈刺用在劍上十分詭異,卻威力十足,輕而易舉的殺了兩個刺客。


    “小小城門郎,也敢上前?”其中一名刺客離開劍陣,調動真氣,劍身通紅,掃出一道紅色真氣,炙熱無比。


    霍居橫劍格擋,一個前空翻近身,長劍直刺對方頸脖,一擊斃命。


    不一會兒,城門樓已經隻剩下三個人,北門都尉與其餘二人。


    霍居將劍上的血擦拭幹淨後插入劍鞘,看著白衣女子笑道:“嘿嘿,又救了你一次,宋小姐。”


    “是你?”白衣女子這才認出眼前青年,幾日前在茶樓,也是這般果斷利落。


    除了善後工作已經沒霍居啥事了,他隻需要跟城衛將軍匯報,然後寫一份敘述文書上交兵事,就可以溜之大吉了。


    看到白衣女子身邊中了數劍的中年男子,城衛將軍麵露難色,好在那中年男子並沒有惱怒,而是順從一同回了衙門理事,城衛將軍懸著的心可算是放了一半。


    擺手讓霍居退下後就領著人回了衙門。


    待將軍走遠,霍居這才開始吩咐城門郎善後,清理城門樓以及各處殘骸,好在暴雨剛過,沒有什麽百姓,清理起來也就不用維持秩序,好了許多。


    城樓上有一白衣少年蹲在那裏,看著廢墟城樓,唏噓不已。


    “看啥呢少年,被打擊到了?”


    霍居領著十幾名上來清理城樓廢墟,瞧見先前打敗司空巡的天才少年刀客,名字有些難記,霍居有些忘了,但這並不妨礙他嘲諷。


    少年刀客靳琉一改那跋扈囂張,目中無人的姿態,起身恭恭敬敬朝北門都尉行了一禮。


    “喲,這可不像少俠的風格啊。先前一記手刀將司空巡斬落城樓,自報名號可沒這般謙遜。”霍居繼續嘴碎,有些不依不饒的架勢。


    靳琉並沒有惱怒,輕聲道:“北門都尉是強者,我一向對強者恭敬。”


    霍居噗呲一笑,問道:“你見過北市的那些野狗嗎?”


    靳琉表示不解。


    唐小牛出聲替答:“北市的野狗,往往是在黃家巷那條街覓食,因為那常有孩童玩耍,後來有人專門護衛,打死了幾條,就再也沒有狗敢去那搶孩童手中的食物了,所以,你與野狗何異?”


    靳琉微微一笑,跳下城樓,揚長而去。


    其餘人收拾殘骸,霍居則是看了看城牆上留下的劍痕,城外官道上還有一輛塌了的馬車,馬匹已經不見。


    “能看出事情經過不?”霍居問身旁少年唐小牛。


    唐小牛仔細想了一會說道:“應該是那群刺客在城外刺殺馬車中的人,並以強大的真氣將人轟向城樓,威力強到城樓倒塌,可那女子卻安然懸空屹立,想必也是一名江湖強者……”


    霍居立馬打斷道:“讓你說事情經過,別扯江湖事,行了,既然你這麽厲害,那麽我就交給你一向重要任務,寫事件文書去吧,寫好了找我蓋印。”


    說罷,霍居就跑回自家小院睡覺去了,留下一臉懵的唐小牛。


    ……


    …………


    雲海衙門。


    城牧大人和從四品城衛將軍都戰戰兢兢跪坐在大堂下方,城牧老爺的位置上現在坐著一名相貌不俗的中年男子,穿著黃色長衣,腰間掛著價值不菲的玉,緩緩的吹去茶水熱氣,輕輕抿了一口,似乎不太喜歡,就放了下來。


    一直站在門口的白衣女子見那人遲遲不說話,心裏煩躁,告退一聲後就離開了衙門。


    她向來獨來獨往,自比天高,所以即使見到那京中貴人,都沒有絲毫怯意,她不喜歡那人高高在上的模樣,更不喜歡她拿捏人心的手段,若不是師父之命,她真的不想管這些閑事。


    她到晚來閣打包了些甜品,就踩踏著輕功,找了處大戶人家的高樓屋頂坐下。


    坐下的一瞬間,身上幾處傷口讓她倒吸冷氣。


    前幾日護那人出城遊玩,歇腳柳氏茶樓,遇強敵刺殺,自己身負重傷依舊不敵,好在那青年出手相救,今日再戰,傷勢更重,不過那位京中貴人好像並不在意她的死活。


    盤坐在房頂,將白色劍鞘的長劍卸下,橫放於雙腿之上,打開身旁食盒,慢慢品嚐。


    此時此刻,雲海城,首富黃老爺家最高的房頂上,盤坐著一名仙氣飄飄的白衣女子,品著晚來閣的精美甜品,雙腿之上,橫著一把長劍,劍鞘處刻著三個狂草——宋詩賦。


    離刀客決鬥,城門刺殺已過數日,除了那沒有城樓的城牆有些突兀,北門沒有任何異樣,商客依舊絡繹不絕,隻有有些閑得蛋疼的文人墨客見到這突兀景象,做了幾句打油詩,暗諷城衛無能,霍居自然都沒計較,他向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帶著唐小牛寫的事件文書,領著王小拴,就向城衛府而去。


    自從那件事情之後,城衛將軍這位從四品武將就鬱悶得很,閉門謝客,在家裏待著,也沒了往日心情研究兵書和棋譜,蹲在魚池邊喂魚。


    他叫柳豐風,常備大將軍叫二瘋,當年在邊境也被戲稱二瘋將軍,可打仗絕對是不含糊,曾經率領千名兵卒秘密護送糧草,卻被內奸出賣,行蹤暴露,被於己十倍之敵殊死一戰,直至援兵趕到,卻見二瘋將軍手拿大刀追著敵軍亂砍。


    不過那次也重傷而歸,被安頓到了城衛,榮升從四品。


    月前,得知那沒貴人來了雲海,想著定要盡心盡力,說不定還能往上走走,哪成想如今成了這樣,轉念再想那老友城牧大人,心情好了些許。


    “將軍,北門都尉求見。”


    柳豐風點頭同意。


    不一會,霍居就提著叫花雞和黃家小釀屁顛屁顛的跑來。


    當年護送糧草那旗雲山一役,霍居還是柳將軍部下百夫長呢。


    “你小子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說事。別扯東扯西啊。”柳豐風投了一把魚食,沒看霍居。


    霍居把酒和肉放到魚池旁亭子上的石桌,嘿嘿一笑道:“這不是城門樓塌了嗎?去了趟城衛府遞交事件文書嘛,順便弄錢修樓,不過兵事的人說銀兩撥發要您的大印。”


    柳豐風放下魚食,瞥了一眼桌上的酒肉,沒好氣說道:“就這事你會買這玩意,你當我不知道你是個惜財的家夥?黃老爺家的地可不便宜,錢攢夠了?買買買,錢多了沒地方花啊。”


    這位三十幾歲的老上司嘴裏雖然不停的說,可手上可沒停,撕了雞腿就往自己嘴裏塞。


    霍居也不再賣關子,湊近道出緣由:“我知道那天那位是位大貴人,本以為那群捕快能保住呢,就拖著,想兩耳不聞,和稀泥糊弄過去,不過經過您也知道了,那位貴人,沒打算卸了我這身甲胄吧?”


    柳豐風抹了抹嘴上的油,把雞腿甩在桌子上,憤懣說道:“說到這我就來氣,你沒啥事,我被罵慘了,估計這輩子就在這小小從四品待到老了。”


    聽到這話,霍居放下心來,隻要自己這鐵飯碗不掉,那其他都不是啥大事。


    他安慰道:“從四品還小小?不錯了,您看您現在多好,按月拿俸,有事也是我們這些下屬去辦,家中人個個平安,這還不好?”


    柳豐風無奈歎息搖頭,他若有這小子這份心態,現在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鬱悶,連忙揮手讓霍居這臭小子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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