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楷與家人商量了一番,因要赴宴,故而在徐州停留一日。


    但除了言若青以外,其他人沒誰想跟秦楷去齊府蹭這頓飯。


    秦母打著哈欠,“你和若青去就好了,我許久都沒有離開長安,這出一趟門,倒是想逛一逛這徐州呢。”


    秦楷看著陳仵作慫恿道:“陳大爺,我可聽說那齊府擺上桌麵的酒宴都不差,你當真不去?”


    陳仵作擺了擺手,“那可是徐陵齊氏,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秦楷也笑了笑,看他們這副模樣,可不信秦楷能與那齊雲相識。


    於是隻有秦楷夫婦單獨赴宴。


    言若青其實也不是特別相信,“我主要是怕你自己一個人出醜。”


    今天她沒有穿紅衣,而是一件青白相間的衣服。


    秦楷也沒有穿黑衣,穿了一件與言若青衣裝配色大致的衣裝。


    這倒是獨屬於秦楷的浪漫,畢竟這個時代,誰又知道情侶裝是什麽。


    徐州陵南江畔齊家。


    這個龐大的家族,有高中為官,入主中樞的官員,亦有能入長安翰林院當講師的大儒,還有一方從商,幾乎執牛耳者的大人物。


    江湖嘛,這輩的齊家人倒是少了些韻味,但上一任齊家家主,年少時乃是一名除妖師,遊曆天下,懲惡除妖,有著不少佳話。


    最著名的那幾件事,有什麽齊州劍斬蛟龍,問劍聖賢莊……


    人們都叫他,徐陵劍仙。


    他的鋒芒太盛,以至於遮住了齊家其他人的光芒。


    下一輩人中,其他人也隻能望其項背,包括他那位現在要大婚的獨子。


    徐陵齊雲,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主要是還生得一副好皮囊。


    宛州有一好事門派,就喜歡給人排個名。


    什麽武道榜,美人美男榜之流。


    新鮮出爐的大唐四大美男,其中就有這位齊雲。


    北境葉知風、長安許常溪、徐陵齊雲、四先生安淮。


    不過沒多少人認可這份排名,都覺得這種東西一出來,都給宛州天下樓丟人。


    人人言:除了北境少帥與國師四弟子,其餘兩人也配在大唐稱美男二字?


    那天下樓新任當家的怒氣衝衝道:“你懂個球,人家就是生得好看,怎麽,你以為人人長得都跟你似的,天蓬轉世?”


    秦楷仰頭望著齊府的高門,“那臭小子我當年還真看不出他哪好看了,咋就能評上美男呢?”


    言若青對著秦楷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你以為別人跟你似的,本來還有點樣子,現在都破相了。”


    秦楷歎息一聲,摸了摸臉頰上始終沒有痊愈的傷,“奇了個怪了,理論上來講這麽長時間該消失了呀,好在不是特別明顯。”


    言若青翻了個白眼,“那還不明顯,也就是我還能跟著你,換做是別人,早離你而去了。”


    秦楷挽著她的手走向收禮處:“那你可慘了,我用術數通天,給咱弄了個鎖,沒玉皇大帝給的鑰匙是打不開的。”


    秦楷掏出準備好的禮品,一把匕首。


    禮官左瞧右瞧,瞧不出個門道,“值錢十兩?”


    秦楷滿臉大大的問號:“不都說你們徐家有個什麽劍仙嘛,你讓他出來瞅瞅,這十兩?江湖人要是知道了得笑掉大牙!”


    禮官將那把普通的匕首隨意一扔,這種人他見得多了,就想隨便編造點什麽東西,然後混進宴席上賓。


    “我身為齊府管家,倒也見過不少名師物件,恕我眼拙,實在看不出此匕首有何奇特之處,隻不過我家少爺向來好客熱情,您道名諱,我給您中賓之座,如何?”


    秦楷說道:“行,那你就寫宛州秦楷,大秦的秦,楷書的楷。”


    禮官落筆,一手正楷寫得板板正正,十分養眼,隻是禮品一欄,寫的卻是:無名鐵器。


    秦楷糾正道:“它可是符龍劍,就玄武山有個破道士拿的那把符龍你知道不?”


    禮官笑笑不說話,恭請秦楷入府。


    秦楷卻直接奪過毛筆,沾了沾墨,寫下:玄武符龍一把,價值千城!


    隨後大步入府。


    言若青看著這尷尬場景,隻好陪笑,隨後掏出銀票,“還望管家莫要見怪,這些銀票,同記家夫禮單。”


    補完賀禮,言若青追上秦楷,免不了一頓打,“你說你,平常挺穩重一人,今天怎麽回事?言語那般鋒銳,若非人家乃高門掌事,通曉事理,這才沒有將你我逐出齊府,不然你還想見你那隻有一麵之緣的朋友?”


    秦楷:“那可是姓隴的劍,符龍,我哪知道身為高門掌事,卻如此眼拙。”


    言若青環顧四周,“你小點聲,幹啥?你要幹啥?來是你說要來,來了又鬧這出。”


    秦楷嘿嘿笑著,隨後又有些傷春悲秋道:“牛鼻子的事,我其實還是知道些的,隻是這個天下,誰又在乎呢,傻子一樣,拚上自己的命,也不知道圖什麽……圖不足十年而天下人不識符龍?”


    言若青:“這也是沒法子的事,隴道長行事隱晦,常人又怎麽知曉,不過你給的,也確實不是符龍全劍,人家認不出來也很正常。”


    秦楷擺了擺手:“知道咯知道咯,是我鑽牛角尖了嘛,看看看,新娘新郎快進場了,我倒要瞧瞧這齊雲這些年變得如何好看了…”


    禮官十分無奈地歎息搖頭,這樣一個執拗的人他也是少見。


    尋常混吃的人,在他同意把人放進去的時候,早就屁顛屁顛進去了,哪裏還會糾結那禮單寫的是‘無名鐵器’,還是‘玄武符龍’?


    也就那家婦人還算懂事,補的銀票也算足矣,說不定真是少爺的某個江湖朋友。


    禮官坐下,準備重拾毛筆,而記下銀票數量,卻愣在當場。


    禮官看著那個自己寫下的名字,頗為耳熟,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手禮單行書,讓其震撼……


    一股說不出的寫意風流,隱約間,又似有鋒芒畢露!


    禮官小心翼翼撕下禮單,而後離開前府,往後院而去。


    後院有獨棟,裏麵住著的,是齊府的老祖,如今齊家最年長的人。


    更是聞名徐州的陣師,更有好事者稱,天下圖陣共十鬥,徐陵齊師占四鬥。


    老人八十餘歲,驚喜道:“是個好苗子,此人是雲兒的朋友?”


    畢恭畢敬站在旁邊的禮官搖了搖頭道:“並未查到與少爺有何交集,不過我突然想起,長安國比之時,有一人大放異彩。”


    “出生宛州,效命北境,揚名長安,秦楷,秦逍遙……這麽一來,說不定真是徒兒眼拙,沒看出那是符龍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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