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解開內襯,取下草藥,露出觸目驚心的傷口。


    小鬆鼠站在桌子上看到這一幕不忍直視,趕忙捂住眼睛。


    一隻手突然將小鬆鼠提了起來,“喲,這還有隻小妖怪呢,白老頭,你要弄來當藥材嗎?”


    對麵棺材鋪的青年笑嘻嘻地說道。


    姓白的老爺子沒搭理他,繼續給秦楷清理傷口。


    青年也識趣,帶著小鬆鼠在一旁坐下,靜候佳音。


    他時不時還會看兩眼靠在牆上的那三把刀,刀柄底部刻有‘唐’字,沿著唐字,經過握把至護手,有類似長城的紋路。


    “徐州地界來了個北邊當兵的,少見,你好,我叫司徒安生,字南北,南疆的南,北境的北。”


    青年麵對著小鬆鼠說話,其實是在和秦楷說話。


    秦楷沒應,傷口疼的厲害,著實無力分心。


    司徒南北自顧自說道:“這老東西姓白,鎮上人都叫他白閻王,真名……我也不知道,總之有他出手,你的傷大概是不成問題。”


    “我能看看你的刀嘛?”


    司徒南北問歸問,其實已經上手,並沒有征求意見的意思。


    “這刀,嗯……北境製刀沒錯,嘿……還煉過一次,還有氣機溫養,不錯不錯,白老頭,這活你賺了呀。”


    秦楷看著白大夫說道:“老先生,這刀我隻抵押,不日便會拿錢過來還上。”


    司徒南北嘿嘿一笑:“嘿,白老頭,他信了呢,急了,看來真是來自北邊軍伍的人。”


    白老頭怒視司徒南北,“嘰嘰喳喳的,煩死了,沒事哪涼快哪待著去。”


    司徒南北吐了吐舌頭,然後把刀重新靠在牆上:“這才二月中,哪都涼快,我覺得這就不錯,我就在這待著了。”


    白老頭不再搭理這個話嘮。


    司徒南北可沒消停的意思,他看著秦楷的傷,問道:“喲,這傷是真不少啊,你還記得都是怎麽弄的不?”


    秦楷回道:“第一次上戰場,小規模戰鬥,敵騎十名斥候,一箭直接給肩膀來了個透兒……至於後麵的……開始忘記了,有些傷好了,不留疤,也就不再記得,有些傷好了,留疤,也不怎麽記得,刀太多,箭也太多,數不清。”


    司徒南北終於沉默了,他沒再打擾白老頭為秦楷治傷,提溜著小鬆鼠出門待著去了。


    換了個涼快地兒。


    白老頭開始給秦楷上藥:“你知道刀紋的寓意嗎?”


    秦楷不假思索地說道:“北境刀紋乃長城,北境軍就是橫在北邊的長城。”


    白老頭苦笑道:“現在可沒多少人知道這東西的寓意了。”


    白老頭一邊上藥,一邊憶往昔道:“高祖年間,創立刀紋,府衙各部,刀紋各有不同,武為長城,文為山川。”


    “顯宗年間,刀紋更為盛行,各上州都開始弄出屬於自己的刀紋,徐州有徐州的,宛州有宛州的,西南有西南的,蒼州也自己弄了……唯有北邊幾州,依舊沿用武刻長城,後來更是隻有北境邊軍的製刀,才刻長城。”


    “沿至今時今日,恐怕已無人知曉,長城刻刀為何意。”


    秦楷微微一笑:“老先生說的是。”


    白老頭冷不丁問道:“北境去年收成如何?”


    秦楷搖了搖頭:“去年我已不在北境……”想了想,秦楷補充道:“前年不錯,大前年也還行,除開天災,北蠻的鐵騎,這幾年,我沒見到他們再越過離淵,踐踏麥苗。”


    白老頭兒說道:“你這傷,妖傷啊,可以去報官的。”


    秦楷不解,白老頭兒也沒有解釋,門口卻傳來司徒南北的聲音:“這裏是徐州地界,那位來自除妖司的先生很管事的,不僅妖傷人能報官,人無故傷妖也是可以的。”


    秦楷看向老人問道:“老先生也曾是北境軍的?”


    白老頭兒搖了搖頭:“我以前是個北邊種地的,後半生才來了這徐州,徐州這地兒好啊,安生得很。”


    秦楷的傷進行了簡單的上藥和包紮之後,司徒南北還給他拿來了一件衣服。


    小鬆鼠有點害怕司徒南北,麻溜的跑回秦楷身邊。


    “刀我先放這兒,我很快就會回來給錢的,在這之前,還請老先生代我管刀。”


    秦楷真誠的說道。


    老人擺了擺手,“小錢而已,無妨,不過,我真的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秦楷:“先生問便是。”


    老人問道:“你此行,往何處去?”


    秦楷雖不明此問何意,但還是如實回答道:“江南,宛州。”


    秦楷與老人和司徒南北分別,就這樣離開了小鎮。


    司徒南北撓了撓下巴,“這回你倒是挺大方,沒收錢,就因為他是來自北邊的?”


    白老頭兒不言語,轉身進屋。


    司徒南北覺得其中定有貓膩,蹦蹦跳跳跟在後頭,然後在藥鋪裏翻箱倒櫃,不知從何處,翻出了三枚銅錢。


    銅錢非唐製,亦非前朝所製,年代稍久,如果不去翻開史書對照,大概是很難知道這三枚銅錢來自何朝何代。


    司徒南北將銅錢置於手心,另一隻手蓋上,輕搖幾下,鬆手,三枚銅錢落在木桌上。


    司徒南北皺著眉頭:“咦,爺爺教過我來著,這是個啥像?忘了,白老頭兒,你過來看看,我真忘了這是個啥像了。”


    坐在搖椅上翻著醫書的老人無動於衷。


    司徒南北無奈跑回對麵的棺材鋪,然後拿著一本破舊的黃皮書回到藥鋪,翻開書頁開始對照。


    時不時單手掐訣,嘴裏念念有詞。


    足足半個時辰之後,司徒南北瞪大雙目,他又重新拿起那三枚銅錢,再扔,卦象依舊。


    再扔!依舊不變!


    “我尼瑪,白老頭兒,要翻天了……”司徒南北跑到白老頭兒身邊,隨後才後知後覺,“你早就知道……怪不得不收錢,有意思有意思。”


    白老頭兒緩緩放下醫書,深邃的眼眸望著秦楷離去的方向:“是有意思,天下將變,那些個助龍之士費盡心思,好不容易造就如今的局麵,卻不曾想開元之初,生了變數,若非今日所遇,就連我也算不出,還有這麽一個變數。”


    司徒南北興奮了起來:“嘿嘿,他來自北邊,那位肯定就已經知道了,而後又入長安,國師和那位大先生似乎已經開始在他的身上拿出賭注,至於其他人,估計是都沒察覺的……白老頭兒,你要出山嗎?”


    白閻王給了他一腳,司徒南北一屁股坐在地上,前者說道:“天下紛擾,與我何幹,我隻是單純覺得有趣罷了。”


    司徒南北嘿嘿地笑了起來:“是啊~~有趣……著實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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