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不徇不等東方滄瀾說話,便神色慌張的再問:“還活著嗎?”


    東方滄瀾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生機池中再次出現了他的生機,這說明並沒有死,在城東外的某處莊子裏,那座莊子是越王的。”


    魏不徇表現出一副怪不得的模樣。


    在秦楷出事之後,他就找了那位同樣年輕的京兆尹了解了情況。


    但京兆尹諸葛謹言,一口咬定,京兆尹府裏沒有秦楷,甚至大開牢門讓魏不徇進去看。


    確實沒有秦楷的身影。


    想到冷南賁拿著的那塊金牌,魏不徇暗道不妙。


    隨後魏不徇便去了除妖司生機池,但生機池中,沒有秦楷的半點生機。


    魏不徇整個人都傻了。


    那位越親王出手了,並且直接帶走了秦楷,不給他絲毫機會。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魏不徇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執意要調查兵部侍郎的案子,也就不會讓秦楷他們被刺殺,也就不會把他們卷進來……


    秦楷消失的這十天,魏不徇一直不知道怎麽跟秦楷家裏人交代。


    好在秦楷離開家裏之後,給家裏去過一封報平安的信。


    但魏不徇和那位言若青打過交道,是個極其聰明的女人。


    如果秦楷長時間不出現,她一定會看出點什麽端倪。


    近日,言若青已經開始了利用自己的人脈在長安打聽秦楷的下落。


    雖然是偷偷進行的,但被暗中保護她的大理寺捕快看得一清二楚。


    當聽到秦楷還活著的時候,魏不徇鬆了一口氣。


    但同時也覺得遺憾,還有歉意,他並沒有拿下那位高高在上的親王。


    打掉了一群小蝦米,陣勢浩浩蕩蕩,但卻根本沒有傷到那位越親王分毫。


    權力!


    還是因為權力不夠,他隻是一個正四品大理寺少卿,秦楷更隻是小小的梅花縣捕頭。


    他們沒有權力,就算有足夠的證據,擺在那位親王的麵前,也會被那股權力無視。


    他們想殺人就殺人,完全沒有必要隱藏什麽,因為沒有人能奈何他們。


    法,對於這群手持權柄的人來說,已經形同虛設。


    魏不徇常常因此感到悲哀,又覺得無能為力。


    心有餘而力不足,但他從來沒有過放棄的想法,熟讀史書,都會發現現在才是一個王朝最關鍵的時候。


    魏不徇不求能做到挽狂瀾於既倒的治世能臣,隻希望喚醒一些人的良知,為此,死也值得。


    為此,他便不能有後路,也不能有顧慮。


    但他眼前的這個小姑娘不懂。


    她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的天真,不諳世事。


    東方滄瀾看著發呆的魏不徇,問道:“不徇哥哥,我們接下來是要去救人嗎?”


    魏不徇搖了搖頭,闖越王的莊子,實屬異想天開。


    東方滄瀾疑惑道:“秦楷深入虎穴,我們不能不救啊,雖然我和他交情不深,但我也能看出他是個好人,我們怎麽能讓好人深陷危險呢?”


    往往遇到這種事情,會大呼小叫的管星辰偷偷閉了嘴。


    魏不徇耐心解釋道:“過了這麽長時間沒事,想來也就不會有事了,後天我們應該就能見到他了。”


    魏不徇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兩人對視後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麽。


    魏不徇不禁感歎,秦楷身邊的人都是聰明人啊。


    越王府借當街殺人的事情帶走了秦楷,十天杳無音訊,卻在比試日期前兩天出現了。


    再結合越王以性命為擔保的那件事情,其實也就能明白了。


    魏不徇說道:“傳訊秦楷的妻子吧,別讓她太過擔心。”


    管星辰點了點頭,由他出麵說會好一些,但管星辰會稍微加一點自己的措辭。


    比如楷哥被朝廷選中,然後閉關修煉十天,參加國比什麽的。


    ………………


    除妖司。


    除妖司占地麵積在長安城裏排得上號了,但它的建築並不宏偉。


    唯一能稱之為象征著建築的,興許就是那座小山丘,名叫禮樂小丘。


    那裏是大多數除妖師的禁地,因為那裏隻屬於國師和他的弟子。


    宛州執筆郎許如生手裏拿著從宛州寄來的新年‘妖報’,大概是宛州一些妖族部落的動向,還有霍亂人間的妖怪。


    這些東西他是要親筆歸檔的,而案牘庫在後院。


    從前院往後院走,就要經過禮樂小丘。


    這裏往常都是安靜得很,因為住的人很少,甚至連仆人都沒有。


    不過今天這裏倒是排場大得很,出生名門的許如生一眼就瞧出了不平凡。


    兩側站定的軍卒,都是天策府的兵啊,還有那個雕刻著金龍的坐轎。


    許如生灰溜溜的繞了過去,完全不敢再多做停留。


    禮樂小丘之上,有九間小木屋和一間二層小樓。


    二層小樓的二樓,窗邊。


    有兩人對坐,一老一少。


    有一人半跪沏茶,有一人站定在少年身後。


    對坐的老人年過花甲,滿頭白發,但精氣十足,而且坐姿也十分隨意,甚至還打著哈欠。


    對坐的少年尚未及冠,十七八歲模樣,一身青黃袍子,正襟危坐。


    沏茶者不惑之年,留著八字胡,站在少年身後的人,是個道士,也年輕得很,二十四五歲的模樣。


    看著普通,但這四個人的身份,說出來足以讓整個長安的人咋舌。


    對坐的,是當今國師,大唐第一術士,和當朝皇帝,那位三歲就被自己的母親放在帝位上的小皇帝。


    沏茶的,是除妖司總司,大先生餘顯,那個年輕道士,是當今道門魁首的親傳弟子陳下山,也是皇帝身邊的大紅人。


    四人保持著一種詭異的沉默,隻能聽到大先生餘顯煮茶的聲音。


    “貧道推演得三場國戰,一勝一負,一平,陛下不太滿意,還請國師再推。”陳下山有些傲慢的開口說道。


    小皇帝顯得有些尷尬,但他已經習慣了陳下山說話的習慣。


    小皇帝說道:“國師,朕不求三場全勝,勝兩場即可,有了那清陽馬場,我北境邊軍,便再也不愁良駒了。”


    國師沒有說話,甚至還有些昏昏欲睡。


    大先生餘顯替師父略帶歉意說道:“師父也做了一番推演,興許是有些累了,還請陛下不要記掛。”


    “小道長既推得一勝一負一平,那可有推出,哪場勝,哪場負,又是哪場平?”


    陳下山揮了揮拂塵道:“文自不用說,必勝不可,因為我會親自下場,而意氣之爭,兩國旗鼓相當,想來輸的那場,唯有武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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