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長淵一驚,抱著宮千竹飛離小舟,就在那一刻小船便被翻滾的海浪所吞沒,再也找不到蹤跡。


    “來者何人?!”


    兼天海浪間劃來絢麗彩光,數十名仙官立於雲端,領頭一名手執白拂塵的仙官高高俯視著他們,神色**肅穆,聲音有如空靈,“我等奉四殿下之命,特來捉拿二位。”


    “墨子離?”司馬長淵冷聲嗤笑,他正愁滿腹火氣無處發泄,這些人倒是自己送上了門來。


    宮千竹心頭一緊,師父,師父知道她來了嗎?


    怎麽辦……她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和決心,去麵對師父。


    最擔心的是長淵,他才同顏霄打了一場受了重傷,如今怎麽應付得了這些仙官?她已經失去了太多太多,身邊就隻剩下長淵一個人,若是長淵也出事,那麽她……


    不敢再想下去,司馬長淵已經長劍出鞘,她什麽都看不見,隻能抓住他的袖子懇求道:“長淵,我們不要跟他們打好不好?我們隻要去魔界就好了,你已經受了傷,打不過他們的……”


    司馬長淵看她一眼,長袖一拂用結界將她護起來,推到安全地帶,冷聲道:“就算我不動手,他們已經奉了墨子離的命令,又怎麽會輕易放過我們?”


    宮千竹呆在原地,身子慢慢冰冷下去,全身血液倒流,師父他……當真要對他們趕盡殺絕嗎?


    海麵上又是一片風起雲湧,巨大的海浪翻滾而起,護著宮千竹的結界隨著海浪四處漂泊,黑壓壓的空中火星四濺,劍光刺目,她焦急地想要知道戰況如何,眼前卻隻是漆黑一片,隻聽得到波濤翻湧的聲音。


    她無力地跪坐下去,絕望地捂住臉,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會是師父?


    青蕪已經醒過來了,他想要的不是得到了嗎?既然如此,為什麽又要對他們趕盡殺絕,一個是生死未卜的姐姐,一個是最喜歡的師父,還有一直守在她身邊的長淵,全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舍棄了任何一個,生命都會變得殘缺不全。


    她已經很累了,再也經不起任何摧殘了。


    司馬長淵本就身負有傷,此時更是勢單力薄,漸漸有些吃力,數十名仙官將他圍在中間,集成巨大天印翻海而起,從他頭頂直直壓下,頓時一口血噴灑出去,肝膽俱裂,血流如注,他咬牙點了身上幾處大穴止血,掌中聚起大量內力,數十道水柱被他吸起,化作長鞭橫掃出去。


    白拂塵仙官無奈搖頭,“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四殿下的意思隻是要阻止他們去往魔界,不過看他的樣子,像是拚了性命也要去。


    白拂塵輕輕一揮,便在眾仙麵前豎起一道屏障擋住水鞭的攻擊,眾仙趁勢雙手結印,巨大的五星圓圈在天空中顯現出來,衝天而下,想要將他壓入海底。


    忽見一道白光劃過,白拂塵見狀一驚,立即施法擋住星印,四殿下特意吩咐過,萬萬不可傷到宮千竹,若是她出了差池,他可沒法向墨子離交差。


    光芒脆弱的球形結界內,宮千竹的指尖沾滿了他身上的粘稠血液,她臉色煞白,幾乎不敢想象,若不是她感覺到結界變弱及時將他拉進來,他說不定真的會死在這些人手中。


    司馬長淵看著她渾身顫抖地抱著自己,蒼白一笑,“哭什麽?我不是好好的嗎?”


    “長淵……”她抓著他的手臂靜靜流淚,帶著幾近絕望的迷亂癲狂,“我們……我們回家好不好?我現在很害怕,如果你也死了,那麽我該怎麽辦……”


    “竹子……”


    “我現在什麽也不想要了,長淵,隻要你活著就好,所以……我們回去好不好?我很害怕,真的……”她不停地落淚,身子顫抖得像片樹葉,手指緊緊地抓住他的袖子,生怕他也像淺江那樣變成泡沫消失無蹤。


    司馬長淵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微微揚起唇角,無奈苦笑道:“竹子,還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什麽嗎?縱然萬劫不複,或是摧心化骨……”


    她呆住,耳邊又響起了多年前那遙遠的諾言。


    ——縱然萬劫不複,或是摧心化骨,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原來那麽多年前的承諾,他一直都刻骨銘心地記住,可是她清楚地記得,那個時候,他們下的賭注,是輸了的。


    眼見眾仙又凝起仙力,他推開她長身而起,長發在那一刻颯然成耀眼金色,容貌也慢慢有所變化,眉間一枚奇怪的金色印記閃現,瞳孔間環環相扣,絕美的容顏驚煞天光,帶著一如千萬年前的尊貴不凡,讓人連多看一眼都覺得褻瀆,聲音猶如天籟,卻字字撕裂著她的耳膜。


    ——“如果我出事,縱然隻有你一個人,也一定要到魔界救回你姐姐。”


    她呆怔在原處,臉上淚痕已幹,靈魂像是抽離了身體,她那個時候忽然明白,或許有些東西有些幸福,她已經快要握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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