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剛一落地,宮千竹便拒絕了司馬長淵的攙扶,摸索跌撞地闖進洞口冒著絲絲寒氣的萬年冰洞,怔怔地跪在冰床邊,傷痕累累的雙手放在冰床上,已經被凍僵了,指尖被凍傷裂開,鮮血從指尖潺潺湧出,十指連心,痛得她幾乎麻木。


    “竹子?”司馬長淵接著跟進來,見她呆坐在冰冷的地上,連忙去將她抱起來,擔心地看著她呆滯無神的麵容,著急地搖了搖她的身子,“竹子,你還好吧?”


    “長淵……”她顫抖著手抓緊他的衣袖,流血的十指染汙了他幹淨的青衫,“我的姐姐呢?姐姐為什麽不在這裏?”


    “竹子,你先冷靜一點,聽我好好跟你說……”


    “我不想聽!”她蒼白著臉連連後退,靠著床榻無力地跌坐下去,絕望地捂住臉,“怎麽會變成這樣啊……救不了姐姐也就算了,事到如今,我竟然把姐姐弄丟了……如果姐姐出了什麽事,那我……”


    司馬長淵痛心地看著她,驚然發現那如絲如緞的長發慢慢出現幾縷灰白,他大駭,用力扣住她的肩膀,“竹子,你的姐姐沒有事,她現在人在魔界,你冷靜一點,我會帶你去找你姐姐的!”


    “……魔界?”宮千竹呆呆地捂住嘴,渾身冰涼發冷,臉色蒼白到了極致,與那被燙傷後留下的紅痕顯得更加妖異可怖,“姐姐怎麽會在魔界?是楚摧城把她抓走了?”


    司馬長淵還未來得及開口,她又繼續喃喃自語道:“不對啊……長淵,楚摧城不可能上得了點蒼山的,他又怎麽可能會知道姐姐在這裏?他現在忙著魔君重生的事,他沒空來尋姐姐仇的,不可能,不可能的……”


    鬢角灰白的發絲飛快地蔓延開來,眼看她有墮魔的征兆,司馬長淵容緩不得,用力握住她的左手臂,真氣大量貫入,她痛得淒厲嘶喊,已經好久沒有痛過的左手臂又開始劇烈疼痛起來,她甚至能聽到皮肉撕裂、鱗片快速長出來的聲音,喉嚨間發出一聲痛苦的悲鳴,血腥氣在冰冷的空氣中蔓延開來,素白衣裙上早已是血跡斑斑,觸目驚心。


    隻是那鬢間飛快生長的灰白發絲在一瞬間褪回黑色,垂落披散下來,像是白淨宣紙上一朵開敗了的水墨花。


    司馬長淵閉上雙眼,何曾想過有一天他會為了將她解救出一種痛苦,而給她帶來另外一種刻骨銘心的痛,她痛得滿臉斑斑血淚的時候,他同樣痛到撕心裂肺。


    她痛得匍匐在地上,渾身顫抖著,滿臉斑斑血淚落下,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又開始劇烈疼痛起來,喉嚨間也生疼得發澀,她伏地而哭,忍受著比過往任何時候都要慘烈上百倍的疼痛,嘶啞的號哭在洞裏低低回響著,幾近毀滅般的絕望。


    原來自己早已不知在何時變得千瘡百孔殘破不堪,自她的身體,到她的靈魂。


    她救不了姐姐,甚至沒辦法守護好她,永遠也做不到像姐姐曾經保護她那樣地保護姐姐,她隻是一個被姐姐寵壞了慣壞了的笨丫頭,自從姐姐沉睡之後,她才明白自己其實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是……


    姐姐沉睡不過十年,她就已經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醜陋又卑微,甚至連弱小的螞蟻都不如,螞蟻至少還知道反抗,而她,她連反抗的膽量都沒有。


    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勇氣麵對或想起師父,更枉提去怨他什麽了,原因卻隻有一個——他對她來說太重要,但遺憾的是,她對於他來說不是。


    司馬長淵心痛到無以複加,將她小小顫抖著的身子抱在懷裏,卻絲毫不敢用力,怕她瓷娃娃一樣在他懷裏碎掉,變成一地慘白的碎瓷。


    縱然心裏再不忍,他還是選擇在她稍稍冷靜下來之後告訴她,聲音卻是嘶啞的,“引魔台剛剛築成,力量完全不穩,楚摧城拿它強行打開上古洪荒洞門,對魔君的複生有很大的威脅,若是稍微出了差池,魔君很可能會死在洪荒玄境裏麵。”


    宮千竹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情緒又開始激動起來,她掙開他的懷抱,忍著渾身上下劇烈的疼痛,拚命往後縮,一麵恐慌地搖著頭,語言都無法組織到一起,碎言亂語從口中殘缺不全地跳出來,“那跟我有什麽關係……魔君出世要引得六界大亂,天下生靈塗炭,不重生不是很好嗎?我怎麽能去救他,我怎麽救得了他……”


    “你做得到,這世上隻有你能做到!”司馬長淵握住她雙肩的手扣緊,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捏碎,目光死死地看著她,“相信我,是你的話一定沒有問題,竹子……”


    “為什麽要我去救一個十惡不赦的妖魔,我不去……”她看不見司馬長淵前所未有的可怕表情,無力地捂臉哭泣。


    “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司馬長淵死死地瞪住她,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的憤怒,“你知道在那洪荒洞裏的人是誰嗎?是你苦苦等了十年的那個人,就是你的親生姐姐,宮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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