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兒!”天後眼睜睜看著剛剛趕到的那一抹藍影毅然追隨著宮千竹一同跳下誅仙台,再也顧不得身為天後的體麵,撲到誅仙台上聲嘶力竭地嘶喊,若不是天君拉著,隻怕也會跟著跳下去。


    二人在雲層間不斷墜落,墨子離終於夠到了宮千竹的手,二人相握的手刹那間綻放出刺眼藍光,墨子離身上佩戴著的麒麟墨玉佩發出的劇光將他整個護住,一道衝天的冰藍光柱拔地而起,衝上了誅仙台上空,幾欲將那一片白光照耀成通透的藍色。


    群仙驚駭,紛紛後退數步,天君天後亦被那道衝天藍光逼退,天君不可置信地望著那道藍光,驀然想起當年墨子離到西昆侖拜師學藝的時候,他那師父曾贈予他一塊護身麒麟玉,幾乎從未離身過,既然有那塊護身玉在,子離他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倒是那宮千竹就難說了。


    眼前一陣一陣暈眩,天君幾乎站立不穩,為什麽他永遠都那麽固執,誅仙台是什麽地方,說跳便能跳嗎?若不是有那塊護身玉在,隻怕他那麽多年的修為全都會毀於一旦,他難道不知道嗎?!


    那道光柱慢慢弱了下來,終於又被誅仙台的戾氣白光壓了下去,眾人極力想要看清楚白光裏麵,無奈白光實在太強烈,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終於,茫茫白光裏現出兩個人影,墨子離懷抱著已經昏迷過去的宮千竹從白光裏走出來,深藍冠帶已經被誅仙台的刀氣劃斷,如墨的長發隨意垂在身後,他仙身依舊,隻是懷裏的宮千竹,已經徹徹底底地失了仙身,變成一介凡人。


    天後見他無礙,又喜極而泣,倒是天君怒極拍案,喝斥道:“孽子!事到如今,你還要包庇這女子嗎?”


    墨子離表情淡淡的,“如今宮千竹褪去仙身,已是凡人一個,怎麽也輪不到仙界來管。”


    “你!……”天君被噎得啞口無言,指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天璽印,還是還給你吧。”他手一揚,一道金光從他袖中飛出,穩穩落在案上,正是仙界天君才能擁有的天璽印。


    天君麵色慘白,眾仙更是議論紛紛,仙界誰都知道天君欲立墨子離為儲君,但沒想到這麽快就已經傳了天璽印,隻是如今墨子離當著所有人的麵將天璽印還給他,顯然是拒絕了那儲君之位。


    墨子離全然不看天君難看至極的臉色,徑自抱著宮千竹禦風離去。


    紫微庭上的結界屏障由於眾佛已離開多時,漸漸地有些脆弱,經受了千軍萬馬的不斷衝擊之下,終於破開一個大口子,古月仙手下的四名天將首當其衝地衝了進來,接著便湧進了千軍萬馬,將紫微庭中所有人團團圍住。


    紫微庭又亂作一團,眾仙驚慌地看向古月仙,卻驚然見他不知在何時已經震碎了捆縛他的那串佛珠,麵色蒼白,神情遊離,幾乎站立不穩。


    一人連忙將他扶住,“主子,你沒事吧?”


    古月仙似是頹然,眉間墮仙印記閃了又閃,終歸消失不見。他混亂不清地呢喃著,“為什麽都不肯聽我的話,為什麽要把自己逼上那樣的絕路,長樂是一個,她又是一個,為什麽都不肯乖乖聽我的話啊……”


    說著聲音都不由得顫抖起來,他抬手捂住臉,似是哭了。


    眾人何曾見過他這副模樣,一時之間也愣了,他雖仰頭捂著臉,卻絲毫聽不見哭聲,一時之間的確難辨哭笑。


    “主子,現在該如何處置這些人?”一名天將見他遲遲未下令,頓時有些急了,連忙提醒道。


    古月仙放下捂臉的右手,似乎已經調整好了情緒,那輪廓分明的臉頰上,竟不見半點淚痕。他垂下手,聲音淡淡地有些落寞與悵然,恍若隔世。


    “罷了,回去吧,這裏已經沒有我想要的東西了。”


    .


    茫茫雲海間,墨子離抱著宮千竹禦風從上麵飛過,衣袍迎風而鼓,長發飛揚。


    他淡然的眉目間不知何時已多了幾分愴然,他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若是他快些趕到,或許就能阻止她幹傻事了。


    聽有人說鎖妖塔是被她所破,他壓根就不相信,且不說鎖妖塔的封印何其堅固,單單憑她已經所剩無幾的仙力,要破鎖妖塔根本就是天方夜譚,隻是如今看著懷裏她隱隱厭世的眉目,再看看她那一夜之間長長了幾倍的頭發,本來堅定的信念,忽然又開始動搖了。


    他忽然就覺得懷裏抱著的不是那個相守了十年、了若指掌的徒兒,如今的她於他來說分明就是陌生人,他猜不透她在想什麽,甚至連她身上那諸多的秘密都參不破,他隻是在想,或許小竹,已經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小竹了。


    墨子離站在風中,腳下是茫茫雲海,仰天長歎一聲。


    小竹,試問蒼天,此生仙界欠了宮玄月多少,天君欠了你們宮家多少,而我又欠了你多少,如此多的債,要到何時方能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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