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無求道:“他出去了,所以吳九天才可以抽空放了他。”


    於承珠道:“那麽他怎麽辦?這樣放水的話,他會不會有麻煩?”


    聶青宛雙手交叉,橫在身前,道:“我也不知道你是好人,還是壞人,說你是壞人嘛,你又考慮周到,很會關心別人的;可是為什麽要害死這麽一個小女孩?”


    於承珠低下頭,輕聲道:“如果我說,本來我們是要盡快回來的,可是張翕一定要去救被拐的孩子,你信不信呢?”


    聶青宛一怔,道:“真的?”


    施無求道:“這難道不是人之常情?已經救回了她,那麽盡快回來呀,為什麽在旁邊的小島上呢?”


    聶青宛道:“我倒是沒想到這一層。”


    施無求道:“這樣的話,還真是她自己作死了。”


    聶青宛呆愣愣的,一時之間還說不出話來,呆了半晌,這才道:“你怎麽不早說!”


    於承珠道:“人都死了,還多說什麽,總之也是我的錯,假如不理會她的任性,我拚命攔著,那麽她也就不會……”


    說著,眼淚再也克製不住,如同泉湧一般飆出來。


    施無求道:“生死有命,都有一個壽數的。”


    於承珠道:“也是我的錯!”


    施無求道:“你別自責了。”


    於承珠還是淚眼婆娑,施無求道:“我還沒問你呢,給你藥,是為了以防萬一,怎麽你就這麽沒分寸?知道再晚一點來,你的命也懸乎!”


    於承珠愕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聶青宛道:“我們趕來的時候,看到你呼吸急促,一搭脈,這才發現你用藥過度。”聶青宛非常爽朗,既然說清楚了,她也就不怪於承珠,反而幫著她了。


    施無求道:“你服那麽多藥做什麽呢?”


    於承珠道:“如果我說我不服藥就難以應付,你相信嗎?”


    施無求一怔,繼而道:“你說,把當時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不要過多考慮他人的感受。”


    聶青宛這才知道事出有因,於承珠道:“張翕的任性讓我必須用很大的氣力才可以應付,難道說我放任她們母女獨自漂流孤島不成?”


    聶青宛道:“哦!你要照顧她們的。”


    於承珠的眼淚又是難以抑製,嘩嘩嘩地直流。


    施無求歎道:“難為你了,這麽一來,你的身體是很那顧及的了。”


    於承珠道:“可是我也沒有做好,師妹她……”


    施無求道:“你別哭了,現在還是在月子裏,你是小月子,這樣會傷身體的。”


    越是這麽說,於承珠越是痛哭流涕,這時候倒是可以把心中的悲慟哭出來。


    看到她哭出來了,施無求倒是舒了一口氣,道:“你早就該哭出來了。”


    不錯,從呂擇和潘芳離開她,她就沒在人前流過淚,這時候讓她把心中的壓抑釋放出來,倒是好事。


    施無求道:“隻是,你別太傷心了。”


    聶青宛道:“你跟她說這些有用嗎?”


    施無求道:“那麽就說些有用的吧,對了,剛才葉島主讓人傳話給你,他說找到王陽明的下落了,他去了蒙古遊曆,真不知道他去蒙古幹什麽!”


    他頓了一頓,卻見於承珠怔怔出神,施無求忍不住道:“我也不明白,為什麽你要去尋找什麽王陽明的下落。”


    於承珠淡淡一笑,她比誰都清楚。


    她知道張丹楓收了王陽明這個愛徒,對他寄望也高,所以她特別留心,想獲悉王陽明的下落之後告訴師父。


    聽到王陽明去了蒙古,別人或許不知,可於承珠一聽就就明白。


    於承珠心道:“他是追尋師父的腳步。”


    張丹楓在蒙古長大,不想王陽明也去了蒙古,不問可知,他是想走一遍張丹楓走過的路,以便將來可以照顧張丹楓的愛女張翕,這就是他表達崇拜,以及愛情的方式。


    這傻小子,真有他的。


    想到此處,於承珠的唇邊不禁露出微笑。


    看到她笑了,施無求不自覺地也露出了笑容。


    聶青宛卻看不過去,道:“葉島主也真是的,他來看過你幾次,卻看了就走了,也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麽主意。”


    她的意思是提醒施無求,於承珠是有夫之婦。


    施無求卻不以為然,於承珠聽了一震,道:“成林說了什麽?”


    聶青宛道:“他來的時候,你在做夢,說著夢話呢!”


    於承珠臉色一變,道:“我說什麽了?”


    聶青宛開始支支吾吾,施無求道:“你一直在叫,在自責,而且還發著燒,他在也未必幫得上忙。”


    於承珠鬆了一口氣,忽道:“我要告訴師父去。”


    聶青宛驚道:“你去告訴他什麽?”


    於承珠頗有嗔怪,怎麽她和師父之間,要聶青宛這麽多事呢?


    不過於承珠還是說道:“我告訴他,王陽明的下落知道了。”


    施無求歎了一口氣,道:“葉島主都知道了,你以為張大俠會不知道嗎?”


    於承珠一怔,道:“這也是。”


    聶青宛也歎道:“我也不想難為你的,可是看你這樣牽掛著你師父,叫人家不往別處想都難。你呀,還是省省吧。”


    她瞥了於承珠一眼,對施無求道:“張夫人這兩天太過傷心,張大俠一直陪著她。”


    看似對施無求說的,其實也是在告訴於承珠。


    意思是你去了幹嘛呢?不是多添是非嗎?


    施無求道:“你身子都沒養好,還要惹是非作甚?”


    於承珠默不作聲,心裏卻在想:“張翕死了,我卻知道了她的戀人王陽明的下落,這時候告訴師父和師母,豈不是多增傷感?”


    可是又有一個聲音在說:“師父聽到了,一定會開心的。”


    對呀,這個聲音才是驅使她去告知的動力。


    聶青宛見她垂著頭,忍不住拿了一把梳子,輕輕地替她梳理著頭發,一邊梳理,一邊說道:“我不是全無心肝,對你一點也不同情,可是這事兒,真的是誰攤上誰要逃。我真的是幫不了你,你還是聽無求哥哥的,先把身子養好吧。”


    說著,她忽然冒出一句來:“要是你選擇了無求哥哥,也許事情就好辦了,你到底可以跳出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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