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為有這樣的夢幻,當初她學藝時,在白雲和青冥劍的選擇中,她選了青冥劍。


    當時張丹楓夫婦隻有這名愛徒,加上於謙的關係,自然寵溺了一些,是把兩把寶劍放在於承珠麵前,讓她選擇的。


    而於承珠選擇的是青冥劍,由此雲蕾不但把“穿花繞樹”的輕功傾囊相授,也把金花絕技相傳,還要她繼承自己“散花女俠”的美名。


    但是於承珠是有私心的,表麵來看,她是認為白雲劍是師父的,不願奪愛,那是尊重師父,由此雲蕾更為疼愛她。


    可其實,她是把自己幻想成了師母,希望有朝一日,策馬人世,仗劍江湖,也遇到像師父張丹楓那樣的人物。


    也就因為如此,雲蕾教她的時候她是學得格外用心,不但是學武功,也在模仿著師母的神情,師母凝眸時的深情,含笑時的幸福,寧靜時的輕愜,這樣細小的表情,於承珠都一一在目,偷偷模仿。


    以前隻覺得這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連她自己都要笑,怎麽可能呢?根本是小孩子天方夜譚似的迷夢而已。


    盡管連自己都不認可,可是這個夢跟著自己的時間是最長的,有時候連自己都不記得了,長大了,需要麵臨的事情多了,哪裏還會顧得上童年的夢幻呀。


    可是往往在忽略時,它會不經意地顯露出來。


    就如此刻,本來隻是為了救師妹張翕,可是來到師母身畔時,舊時的美夢,一下子彈上心頭,好像從來都不曾褪色過一樣。


    一切都仿佛還待在從前,都那麽美麗,那麽青澀,都還是老樣子,都那麽完好無缺,隻為了等待她,等待著這一刻。


    所以於承珠忍不住歡呼出聲。


    賽伯溫和羅波一見之下,知道路春娘一個人無法抵擋,他們倒頗有義氣,紛紛搶上來,能抵擋一時也是好的。


    可是雲蕾忽然“啊”的一聲,臉色慘白。


    原來於承珠一過來,雲蕾馬上就有了異樣的感覺。


    那仿佛是第一次雙劍合璧時,她和張丹楓的情形。


    那時候張丹楓應對強敵,正自吃力,他為了保護雲蕾,不許她上前,誰知道雲蕾看到張丹楓的劍法,就知道是師門中人,於是不顧一切搶上來,兩人初次雙劍合璧,就趕走強敵,連他們自己都不曾料到這套武功居然有這等威力。


    而眼前的於承珠,仿若穿越時光而來的自己。


    不但劍法相似,連神情也相似,雲蕾在恍惚之間,幾乎分不清,今夕何夕,是身在夢中,還是留在當下?


    於承珠卻不知發生了什麽,還茫然抬頭,她抬頭的一瞬間,雲蕾的心頭“轟”的一聲,那迷茫中天真,還帶著歡悅的神情,分明就是自己的,什麽時候到了她身上呢?


    於承珠還問道:“師母,怎麽了?”


    “怎麽了?還問我怎麽了!”雲蕾心中說不清是憎還是怒,她也不願意去說,當下長劍一振,隨手一劍刺出。


    在使劍時,雲蕾心中稍安,握著白雲劍,仿佛張丹楓就在身邊,她擁有的不但是他的過去,還有現在和未來。他們是從過去就縫合連接在一起,仿佛衣衫上的錦緞和花繡,穿針引線,飛來合去,絲絲縫製,線線緊合,一起聚攏著,滲透著,從過去一直到了現在。


    從江湖風雲,到了日常閑話,歲月的變遷,堆積成了彼此共同的生活,也許這就是過日子。


    每一天都有你,每一天也有我,每一天都是相似的,每一天又是不同的,就這樣天長日久,也是歲月靜好。


    這一刻的雲蕾,心中在叫道:“他終究還是我的,怎麽我總是不安呢?”她都忍不住要笑。


    卻聽到“嗤”的一聲,原來她隨手一劍,心中憶及過往,不由得身隨劍往,她也不由自主地把身邊人當做是張丹楓,從來她身邊的,就一直是張丹楓。


    如果是張丹楓,他就會有默契,她一劍刺出,他馬上知道該如何配合,兩人心意相通,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一個舉動,對方都會清清楚楚,心領神會。


    可此刻,身邊哪裏又是張丹楓,雲蕾一個踏步,卻正踩到了於承珠的衣擺,將她的衣擺生生扯下一斷來。


    於承珠一劍揮出,心頭歡悅,仿佛是師父張丹楓在身邊,她心頭有說不出的愉悅,可誰曾想到,衣擺竟然被踩到,於承珠吃了一驚,心情頓時從上揚的狀態跌落到穀底。


    她看到竟然是師母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衣擺,心裏又是驚又是窘,又是惱,又是羞,還不知道師母到底是有心的還是無意的。


    於承珠麵上發燒,心道:“難道是師母看我不順眼嗎?”


    心念電轉,趕緊施展“穿花繞樹”的身法,跟師母保持距離,那也是自我的界限,在合適的範圍內,她就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護自己。


    隻聽“嗤”的一聲長響,於承珠的一幅衣擺已經隨聲撕下了一圈來,賽伯溫和羅波都大吃一驚,他們不曾想到雲蕾和於承珠居然會發生內亂,忍不住“啊”了一聲。


    這一聲發出不要緊,聽在於承珠耳中就如被針紮在心頭一般,又是刺痛又是灼熱,她不由得心頭火起,暗道:“我可不能讓他們笑話。”


    於是一咬銀牙,一招“攔江截鬥”,劍勢如同滾滾長江,紛湧而至。


    頓時銀光交舞,賽伯溫等人隻覺得眼前光閃熠熠,眼前刺亮,都不禁心頭一驚,路春娘更是暗道:“沒想到她們的武功那麽高,看來今天難以善了,既然如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怎麽也要拉著墊底。”


    於是她把心一橫,把張翕拎在手上,向前一晃,張翕小小的身體哪裏禁得住於承珠滿天籠罩的劍光,眼看就是拿張翕來抵禦,也未必能夠擋得了,路春娘心道:“擋得了一刻也是好的。”


    她眼睛一閉,盡可能讓張翕擋在前麵。


    於承珠一驚,不曾想到路春娘如此卑劣,竟然拿張翕來抵擋,不過玄機劍法既然號稱百變玄機,自然是變化莫測,於承珠心中一定,覷準了時機,在滿天劍光的掩護下,抽空從旁刺出,那一劍對準了路春娘的手腕“神門穴”,隻要此穴受製,張翕卻可以脫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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