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輛小車的到來還是引起了村民的注意,這是一個相對閉塞的小山村,三麵環山,隻有一個口子蜿蜒曲折的伸向南方。


    秦素指著橋下幹涸的溪流道:以前這裏是一年四季不斷流的,前些年村裏有些人合資開煤礦發了財,把水脈給截斷了,多好的一條溪水,蕭荻還帶我在這裏抓過螃蟹,還有這裏有一種小魚,叫大嘴魚,非常鮮嫩,用油一煎,放幾個新鮮辣椒一煮,又鮮又辣,就著魚湯也可以吃兩碗飯。當時他們一家經常回這裏的,與鄰裏關係也非常融洽,一回來經常是擺兩桌三桌很是熱鬧。


    過了橋往前到了村口的廣場,水泥鋪成的場子很平整,還有一些體育健身器材,一棵巨大的香樟樹佇立在東邊廣場,幾個老人與小孩坐在樹下聊天玩耍。


    車子停下,宋平與四名護衛散開,他們還有偵查環境是否危險的任務,另有兩名女護衛貼身保護秦素和宋妍,這是在關鍵時候擋子彈的。


    一個五旬左右頭發花白的婦女盯著秦素看了半天,秦素上前道:桂姐,我是秦素,這是你孫子嗎?


    婦人這才恍然道:我就說了,怎麽都像二叔家媳婦,你戴了眼鏡我差點沒認出來,你跟刺柑可是好久沒回來了。


    宋妍不知道什麽是刺柑,秦素解釋道:山裏一種野果,渾身是刺,用來泡酒的,也叫金童子。隨即對婦人道:刺柑去了外地回不來了,我大興哥呢?


    婦人道:去地裏栽樹去了,昨天村幹部說有大老板要來征地,大夥都忙著去地裏栽樹去了,聽說一棵要收二十塊,這地裏隨便栽個一百棵就是兩千塊,這種好事哪裏找去。走,我回家拿鑰匙給你開門去,這幾年你家沒回來,你大興哥一直念叨,有事沒事就去收拾,屋裏還可以住人。說完拉著半大孩子就要回去。


    誰知道孩子有了玩伴鬧著不肯去,秦素用手一指,吩咐女護衛去小賣鋪買些零食過來。並從車裏拿出四條煙四瓶酒道:我記得爸在世時也是這麽辦,桂姐,這些你拿去分一分。另外,中午,我想辦幾桌酒,請一下幾家親房坐坐。酒肉和菜已經買好了,就是要找人來做。


    婦人眉開眼笑:刺柑媳婦,放心吧,你幾個侄媳婦都在家,兩三張菜不在話下。


    秦素又從隨身包裏取出一疊錢道:桂姐,這些年麻煩大興哥照顧家裏老屋,這裏有一萬塊錢你收著,一年一千塊是我爸他老人家定下的,有五年沒給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剩下的就當我一點心意。


    桂姐都不知道怎麽說才好:這不合適吧,你大興哥知道會罵我的,要少,多的你收回去。


    秦素歎道:桂姐,你就收下吧,這恐怕是我最後一次盡心意了,你大概還不知道,我跟刺柑已經離婚了。隨即把宋妍推了出來道:這是刺柑新娶的媳婦,以後刺柑家的事就交給她了。


    宋妍雖早有準備也弄得有些尷尬,桂姐更是手足無措:這好好的,怎麽就離婚了呢?


    秦素道:我跟刺柑雖然離婚了,但還是算一家人,你剛才說的大老板就是我跟刺柑媳婦,我們倆在梅壟鎮征了五千畝地開醫院辦學校,馬上應該就要開工了。


    桂姐嚇了一跳,再看看宋妍一身貴氣,身邊七八個隨從,心裏信了八分。馬上道:咱先進屋。又對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道:東平媳婦,麻煩你去村北邊地裏喊下你大興叔,就說家裏來了客人,讓他快點回來。


    桂姐家院子一下子多了一頭宰好的肥豬,三條七八斤大青花魚,食用油,大米,青菜,鹽油醬醋一應俱全,桂姐都沒注意這些人怎麽拿進來的。他已經張羅著喊人幫忙去了。


    老屋就在桂姐家隔壁,門前一塊空地,隻有一層,土屋用的是那種土泥磚,一塊十幾二十斤,冬暖夏涼,缺點是怕水,一旦房頂漏水順著牆流下來就是一道槽,所以這種屋子離不了人,一旦下雨漏了沒人管,沒兩年時間土泥磚牆就會垮。


    秦素指上屋頂的石棉瓦道:這是我剛嫁來那年換的瓦,當時爸他老人家已經有了病征,他瞞著家裏人硬是撐著回來找人把老黑瓦換了,說是怕屋子垮了對不起先人。說完眼眶紅了起來。


    宋妍也為這樣一名慈祥長者惋惜,他老人家要是在,蕭荻怎麽著也不會離婚,那以後也沒自己什麽事了。


    桂姐過來剛把老屋門打開,一個六旬左右幹瘦老頭走了過來。


    “大興哥”,秦素熱情的打了聲招呼。


    宋妍生在大家族,知道家族裏是論輩分叫的,她本人在宗族裏就有年輕人叫她姑奶,這是因為宋妍家人丁出得慢,有的人家人丁出得快。比如你三十四歲還沒結婚,別人十七八就已經結婚生孩子了,所以差輩分就是這麽來的,在農村很常見。


    桂姐從屋裏拿出幾張矮木椅道:這是你大興哥去年自己做的,他年輕時手藝不行丟了,臨老又撿起來了。


    宋妍一看,還真不錯,四平八穩很結實,用的是樟木和櫟木,這兩種木材山裏最常用,白料上還沒有上漆,看上去很新,有一股木香味。


    與秦素打過招呼道,蕭大興皺著眉頭道:弟妹,我那兄弟還好吧,自從二叔走了以後,有好幾年沒見了。


    秦素道:他在外地好著呢,這不,這回家建醫院學校都是他的意思,我也是跟他打工的,大興哥,我跟刺柑離了,這個才是刺柑新娶的媳婦,我今天就是帶她來認認親房族人。


    宋妍大大方方的叫了一聲:大興哥,我叫宋妍,謝謝這些年你對老屋的維護。


    蕭大興道:我都不知道怎麽說我這個兄弟了,他就是發再大的財也不能不回老家看看吧,再說了,我二叔跟二嬸還在山上埋著呢,他就這麽忙?我看他這是不孝,五年了,清明節也不來上墳,他心裏還有一點人倫孝道嗎?虧我二叔生前這麽疼他。老人敲著椅子怒氣勃發道。


    宋妍有些尷尬了,她現在的身份是蕭荻媳婦,秦素不說話,隻有她上場了:大興哥,刺柑去了國外,明年應該可以回來了。


    聽到這裏,蕭大興這才怒氣稍平,對著宋妍道:我不知道大老板原來是刺柑跟兩位弟妹,下午這樹我就不種了。


    宋妍道:也不能讓鄉親們吃虧,這樣吧,大興哥,你組織一下村裏的勞力,婦女也行,我們這邊兩個工地同時啟動,需要大量民工,工資每天一百塊應該是有的,要不,你留個電話。


    得知老人連手機也沒有後,宋妍讓宋平留了電話。


    “大興哥,你這小椅子我挺喜歡的,還有嗎?”


    蕭大興咧著大黃牙道:還有二十多把放在樓上,弟妹要是喜歡就送給你。


    宋妍道:那不行,這樣每把兩百我收了,大興哥你要是還做,我照收,平叔,給錢。


    宋平數了五千塊放在蕭大興手裏,老人推辭了一番還是收下了,他也看得出宋妍很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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