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安如的心亂了,比之前所有時候都要亂。


    她沒有想到,陸景琛能夠直接跟他說這個話。


    她半晌沒有回應,傍晚帶著人間煙火的風,輕輕從堂中穿過,勉強讓她保持理智,這是現實。


    陸景琛仍舊認真的看著她,觀察她的表情。


    “王爺,我輕易不會賭了,賭不起。我知道可能這次跟你賭,隻要賭贏了,將來會增加更多便利,可是我目前下不定這個決心……”


    崔安如平靜了又平靜,才想到了這個說法。


    陸景琛並不失望,他看得到崔安如的糾結。


    至少,自己是可以讓她糾結的人。


    這就證明,她心裏不是沒有。


    從他心裏認定那天開始,已經開始站在她的立場想了一些問題。


    經曆過蕭讓,和蕭家那些極品,將來崔安如不會輕易相信任何男人。


    他也是在認清自己內心的時候,才想起當初皇祖母是多麽聰明,答應崔安如的條件時,為了不讓她心裏有負擔,特意讓她以為這隻是一場交易……


    “我懂,我真的懂……這些年我除了養病,大多數時間其實都在想事情,我觀察身邊的人,也觀察那些想要傷害我的人,他們的念頭,他們的失望,他們的軟肋,我都在想,反正我不一定什麽時候會死,生命未必有什麽意義,就拿來想想這些問題,打發時間。”


    崔安如聽著,也表示理解。


    過去的翊王,別人的形容都是四個字——行屍走肉。


    即便那樣,劉太妃和陸景霖還是沒有放棄一直在想辦法讓他早點死。


    “我知道你在擔憂什麽,從我把你想要那個人藏起來,就已經明白你想查什麽……你父兄戰死的事,你不相信。他們沒有辦法辦到的事,卻被蕭讓辦到了,而且他們戰死,蕭讓卻毫發無傷……”


    崔安如聽著陸景琛的話,心中的激動幾乎要掩飾不住。


    他確實聰明,精準地猜到了自己想要做什麽。


    “其實我一直都在懷疑,當年我父王的死,並不是什麽久病不治……”


    陸景琛又說出一件讓崔安如格外震驚的話。


    “告訴你這件事,並不是轉移你的注意力,隻是想要讓你知道,我們也許真的是一條路的人,換個說法,原本我沒有資格走上這條路,是你給了我這個資格……”


    崔安如沒有回答,她以為自己麵對任何人,都能做到麵不改色,心如止水。


    今日在陸景琛這裏,卻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功。


    “本王相信,有些事不告訴你,你也查得清楚,如今皇室的情況,還有人與人之間的製衡與矛盾……”


    “本王是那個一直被忽視的點,如今本王因為你崛起,他們還沒有想好要用什麽樣的態度對付本王,自然就沒有下定決心要怎麽對你……”


    “從你救治本王開始,你的命運在他們眼裏,已經跟本王息息相關……”


    “本王將是你目前最大的賭局……若是敢賭,就有個人跟你一起麵對你不敢讓別人參與的未來……”


    “若是不敢賭,本王再等等……”


    崔安如心中已經一陣緊張得不行,那種激動讓她想要衝動一次。


    可是理智終於戰勝了她,畢竟鎮國公府的仇恨太過深重。


    “感謝王爺能夠同我說這些話,不過鎮國公府的事,我不敢隨便拿來賭,是真的賭不起。”


    陸景琛已經聽懂了她的意思,直接說道:“我懂了,鎮國公府的公道對你來說是放在第一位,你不想把我往後排,也不能昧著心思直接把我排除,更不敢直接閉眼出了自己所有的籌碼去賭……你寧願自己錯過,也不想讓鎮國公府的公道再也討不回來……”


    陸景琛的分析,讓崔安如心中更加震撼。


    他在一步一步攻陷自己心中的城牆。


    “王爺,既然知道,那就先停止前進吧,我需要時間,我也希望王爺給自己一點時間,若是有了新的主意,今日的話我會當做沒有聽過,從哪裏聽,就從哪裏結束。”


    陸景琛笑了:“本王的話,不打算收回,你有你的擔心,本王自然有本王的堅持……”


    崔安如簡單回應了一句:“王爺,先吃東西吧,我是真的餓了……”


    陸景琛沒有再步步緊逼,該說的話已經說了,他也完全有這個心理準備。


    若是崔安如沒有任何防備心,直接同意,那就不是崔安如了。


    經曆了那麽慘烈的背叛,還是輕易相信別人,那崔安如根本就沒有辦法活到今日。


    吃過晚飯,陸景琛特意安排人送崔安如他們回去,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今日他們沒有談別人,隻是談論他們自己。


    一路上崔安如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往日的活潑。


    就連大大咧咧的丹青都已經看了出來,他們之間一定是發生了一些微妙的事。


    “郡主,這一路上我們也不敢問,是不是翊王殿下說了什麽?”丹青果然是膽子最大的一個,進門之後直接問道。


    崔安如想起陸景琛跟自己說那些話的時候,那個認真的眼神,確實是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他哪次跟我見麵,也沒有裝啞巴……”


    她還是選擇隱瞞,如今她還沒有決定,不想給大家也帶來煩惱。


    丹青知道她這就是不想說,就看了丹朱一眼。


    丹朱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問了。


    她了解崔安如,若是顧左而言他的時候,最好不要問。


    溫家知道了今天的事,其實一直都在氣頭上。


    這次他們更加生溫氏的氣,他們也想到了,不管崔安如怎麽將計就計,皇後娘娘怎麽明哲保身,都是因為溫氏一開始自不量力去找了皇後娘娘幫忙。


    明知道崔安如不能幫蕭家任何一個忙了,她非要用這樣的方式給自己的女兒在蕭家立威,也羞辱崔安如一番,結果不考慮實際情況,也沒有考慮到任何退路,就這樣盲目地衝上去,不頭破血流才怪。


    這次孟氏也在場,她坐在那裏也沒有廢話,直接問道:“父親,老夫人,小姑幾次三番的弄出這些事,讓溫家的名聲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損,是真的不知道如雪馬上就要成親了麽?若是父親和老夫人沒有辦法管束,那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不如帶著如雪回到孟家,讓她在那裏出嫁,免得繼續被她姑母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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