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的話,讓賀老夫人的臉差點變成了茄子色,溫太師都跟著心虛,溫繼禮更是不知道說什麽。


    偏偏孟氏表情上看不出來任何動怒,始終保持著當家主母絕對的端莊。


    孟家是真正的書香門第,教養出來的女兒自然也都是頂尖的素質。


    林誌遠和溫氏也沒有辦法開口,林知音更是除了哭什麽也不會。


    蕭讓不禁打量起這位不怒自威的舅母,通身的氣質真的沒有隨著歲月有任何遞減。


    “夫人,母親自然是沒有這個意思,隻不過剛才悲傷過了頭……”


    溫繼禮還是硬著頭皮開口,幫賀老夫人解圍。


    孟氏笑了笑,表情仍舊挑不出任何錯處。


    “如今最重要的難道不是商量林川的後事麽?林川還沒有成親,又屬於橫死,這就有些難辦了……”


    這句話又一次紮到了林家人,溫氏很想罵人,可是這些年跟孟氏的交鋒記錄,她從來沒有贏過,甚至孟氏都沒有正麵理會過她。


    每次溫太師和賀老夫人都不敢幫著她,她也明白,這是溫家人的智慧,能夠堵住孟氏的嘴。


    可是孟氏但凡開口,總能直接插到她的心窩子。


    “是啊,現在還是先研究一下川兒的後事,至於那個老鴇,既然背後有人,就一定會浮出水麵,如今他們正在等著我們應對,才會出手……我們不上當,也是在給他出難題。”


    溫繼禮努力地調節氣氛,顯得不要太生硬。


    賀老夫人也終於抹了抹眼淚。


    “這孩子,也是真的沒有福氣……”


    孟氏接了一句:“老夫人可不要這麽說,萬一妹妹和妹夫以為川兒成為他們的兒子是沒有福氣的事,豈不是更加難受了……”


    賀老夫人仿佛吃了蒼蠅一樣難受,這個孟氏一定要在今天擠兌他們麽?


    “多謝嫂子關心,想必如雪那邊還需要嫂子操持,這邊有哥哥和父親母親在,應該足夠了……”


    溫氏開始趕人,若是讓孟氏繼續留在這裏,估計她就要氣死了。


    孟氏也不是聽不懂,巴不得早點走。


    她非常自然地說道:“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還賴在這裏反而不太禮貌……父親,老夫人,老爺,我就帶著如風先回去了,我和如雪要核對一下她的嫁妝,如風也該坐鎮家中,偌大的太師府,總不能沒有主子在家。”


    孟氏沒有任何留戀,直接帶著溫如風離開。


    溫繼禮心情有些亂,最終還是追了出來。


    “夫人,夫人請留步!”


    溫繼禮的語氣,還挺卑微。


    這些年他對孟氏的感情很複雜,他希望孟氏能夠仰望自己,可是孟氏從來沒有對他有這種感覺,反而一直都保持一種什麽都能處理好,不但可以當他的賢內助,還能獨當一麵,從來沒有因為任何事求過他。


    每次他幫溫氏辦了一件事,也期待孟氏求求他,讓他做些什麽,也好讓他感覺到,孟氏需要自己。


    可是孟氏一直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得妥當,甚至能提前幫自己把事情鋪陳好。


    這些年她對自己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讓林家的習性沾染到了溫如風和溫如雪,就連溫如霜那裏,她也一直都在關注。


    雖然朱姨娘是溫氏送來的,可是孟氏從來未曾苛待。


    這樣的夫人,任何人都會滿意,就連一向嚴肅的溫太師都對她讚不絕口,可是自己總是覺得少了些崇拜。


    夫人不崇拜自己。


    “老爺,還有什麽吩咐,還請一並說了吧,免得我們回去之後,你們這邊又做了什麽事,我們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我重申一下,對於公爹和你想要進宮去幫林家頂雷的想法,我沒有任何意見,畢竟兒子和女兒也是你的,更是公爹的孫子孫女,在你們心中,如果如風和如雪,加上溫家的前程,都不如你妹妹一家的困境,我肯定是不會勸什麽,我不喜歡當壞人,隻喜歡當局外人。”


    孟氏的話,狠狠地敲擊著溫繼禮的心。


    “夫人,你一定要這樣說話麽?”


    孟氏反問:“老爺希望我怎麽說法?歇斯底裏的求你不要拿溫家的前程開玩笑,還是不可理喻的命令你不許幫忙,或者是沒有形象的大鬧林家,讓你們所有人下不來台?”


    “當然不是,我隻是希望我們之間能有正常的夫妻溝通……”溫繼禮的話明顯一直很軟。


    孟氏說道:“老爺,當著兒子的麵前,有些話我們沒有說得太極端……今日這裏的事,你無論是作為如風和如雪的父親,作為溫家目前的***,還是作為朝廷的文官之首,都該起到一個表率的作用。你想怎麽做,我不會攔著,更不會給你建議,畢竟這些年我並不是沒有說過,你卻覺得夾在我和你妹妹之間為難,那我幹脆不說,給你發揮的空間。”


    孟氏的話,讓溫繼禮更加難受。


    “老爺不用說了,你兒子和女兒的命運始終都跟你有關,你隻是習慣性地把他們排在你妹妹甚至你妹妹的孩子後麵,尤其這個妹妹,可是霸占了我真正的小姑的地位這麽多年。有些話我已經同你說過了,你對老夫人和溫綠汝有多好,對你死去的親娘和琴嫣妹妹就有多殘忍。不要試圖用你那種蹩腳的理論迷惑我兒子,若是如風有一天也這樣糊塗,我會毫不猶豫跟他斷絕關係。這樣的人出自我的肚子,是我的肚子,我會覺得我並不是生了個孩子,而是排出了身體所有的毒素。”


    溫繼禮被震驚在那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此時的攬轡閣,一直觀察著林家動態的陸景琛和崔安如,並沒有等到他們家人進宮的消息,大概也明白發生了什麽。


    “郡主,溫太師到底是老奸巨猾,你這次的連環計應該是被她識破了……”


    崔安如卻說道:“無所謂啊,他不肯犧牲溫家的名聲保全林誌遠,那就是逼著林誌遠去死了……”


    陸景琛又是一愣:“死?不至於吧,有溫家做保,又算是家務事,估計免官甚至保留官身,讓他離開京都,去一個沒有人知道這件事的地方,應該是極限了……”


    崔安如的眼裏充滿自信:“如果不是溫太師識破了連環計,又要考慮到溫家其他人,林誌遠還真的沒有這麽快去陪自己的兒子……林知音也該同時失去父兄,才能知道自己當初有多無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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