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這次小小的勝利,確實是個開始。


    崔安如談不上什麽高興還是不高興,從父兄死的那天,他們鎮國公府在皇上的眼裏,就已經名存實亡。


    溫繼禮又被留下談話了,皇上對於今日的情況,估計也是預見不足。


    這樣嚴厲地懲罰了林家,總要安撫一下溫繼禮。


    溫繼禮想得跟皇上道歉,他明白他讓皇上為難了。


    “你那個兒子似乎不服你。”皇上的話,讓溫繼禮更加無地自容。


    “是啊,他有自己的想法……”


    溫繼禮的回答,都帶著無奈。


    他已經開始反省,最親近的人,接二連三表現出厭煩和疏遠,讓他對自己原本很滿意的人生開始產生懷疑。


    這些年,他到底是怎麽走到這樣的地步。


    “今日的事,溫卿確實有責任,林家這樣下去,隻怕要被安國郡主一個孤女弄個的滅門了……”


    皇上的話,竟然有些挑撥。


    溫繼禮明白,之前也想過要對付崔安如,畢竟這個也是皇上給他的任務。


    可是孟氏的事,讓他沒有顧及得上。


    如今再次提起,他說道:“是臣的疏忽,一不小心讓她鑽了空子……”


    皇上感慨了一句:“你們留下的空子實在是太大……蕭家那邊,畢竟有軍功在,暫且頂得住,可是林家實在是什麽都沒有,你應該清楚,今日朕對林家的發落,已經是酌情減輕了……畢竟他們家的事情實在是太多,溫卿也該好自為之了……”


    一句好自為之,就看溫繼禮怎麽理解了。


    “微臣遵旨……”


    “你怎麽看待老二幫著安國郡主一事?”


    皇上對近來陸景榮的表現,還挺意外。


    他這是公開的站隊崔安如了,還有那個翊王陸景琛。


    “皇上,二皇子跟翊王殿下交好,如今安國郡主是翊王殿下康複的關鍵,二皇子幫著她說話,也很正常。”


    溫繼禮心中其實有別的猜想,不過沒有說出來而已。


    “他馬上就是你的女婿了,將來跟崔家的關係,你好好想一想,應該怎麽把握……”


    溫繼禮心中一片茫然,局麵越來越混亂。


    “另外,昨夜京兆尹連夜提審,你那個外甥已經開口,孫家人是大慶那位百裏皇子帶到他身邊的……為什麽梁家找來的人會到了萬俟百裏手中?”


    皇上提醒了一句,溫繼禮聽了之後,更是吃了一驚。


    這次林川真的是撿了一條命,若是按照通敵來講,他就是百死都不足惜。


    “臣惶恐,竟然得到皇上如此照拂……”


    皇上擺了擺手,說道:“你我之間,何必如此虛禮……去吧,想必家中還有另外一場仗……”


    溫繼禮歎了口氣,也知道家中父親那裏,確實不太好過。


    看著溫繼禮出去,皇上的臉上卸下了剛才的偽裝。


    “最近溫卿越發讓人失望……”


    皇上的話,在空蕩蕩的書房回響。


    吳公公過了一會才接了一句:“好歹丞相大人對皇上忠心耿耿,畢竟是皇上的伴讀,用著也比旁人安心些……”


    皇上點了點頭,說道:“好在崔安如知道進退,不該說的話並沒有說,若是這件事扯上百裏皇子,處理起來就不太方便了……”


    吳公公點頭:“皇上英明……但願郡主真的能夠明白皇上的苦心……”


    “你看翊王是不是對這個安國郡主有意思?”皇上覺得自己看到了華點。


    吳公公沒有給肯定的回答:“這個老奴就不懂了,也許是太後娘娘的交代吧……”


    皇上點頭,這個倒是有可能。


    “老二也跟著折騰,皇後那邊要著急了吧?”


    吳公公低下頭,幹脆不敢回答了。


    他知道自己的分寸在哪,不該說的話,絕不多說一句。


    皇上也沒有指望他能給自己什麽回應,而是歎了口氣:“若是當年她肯從了朕,結果一定不同……說不定,安如就是朕的女兒。”


    吳公公更是大氣都不敢喘,這些年,皇上對當年鎮國公夫人的選擇依然沒有辦法釋懷。


    隻不過他沒有得不到白月光,就對白月光的孩子好的習慣,反而覺得這是白月光跟別人生的孩子,會讓他想起白月光的漠視……


    所以一直以來,皇上對崔安如的態度,都是能不見就不見,能不管就不管。


    這些事,隻有吳公公知道而已。


    所以他才不敢接話,知道太多,也就越危險。


    “她錯了,大錯特錯……”


    皇上好像是陷入了迷茫,眼神也從剛剛的清澈,變得渾濁。


    宮門口,溫繼禮見到了沒有離開的賀之年。


    “舅舅是在等我?”


    賀之年點了點頭,問道:“皇上斥責得狠麽?”


    “舅舅誤會了,沒有什麽斥責,不過確實有些不滿……”


    賀之年沒想到這種程度,皇上竟然還會安撫溫繼禮,看來自己的擔心並不多餘。


    在皇上心中,沒有什麽人能夠真正走到他心裏,所以即便是他信任的人犯了錯誤,他也未必多失望。


    “想好怎麽同你父親交代了麽?”


    賀之年想起溫家那些人,都為溫繼禮捏一把汗。


    “父親會理解,並不是我的問題,是安國郡主逼得太緊,也是孩子們自己不爭氣,做事不知道商量,一味按照自己衝動的想法去做,難免會讓人利用。”


    溫繼禮如今還是不認為溫氏的教導方法不對,毀了孩子們。


    “為什麽如風和如雪就那麽優秀,甚至你那個庶女,都規規矩矩?”


    賀之年的問題,讓溫繼禮一陣語塞。


    他慢慢說道:“如風和如雪有夫人教導,而且父親也經常盯著,孟家那變更是找了最好的先生幫忙……”


    賀之年跟自己的外甥說話沒有必要太客氣:“那你想過沒有,當初你妹妹也是央求著把自己的兩個孩子塞過去的,結果一個太過頑劣,一個吃不得苦,引發了你妹妹和你夫人的矛盾,這才把林川和知音退了回來,如今你還是不想承認,問題到底發生在誰身上麽?”


    溫繼禮這才不得不正視舅舅的問題。


    “妹妹她……”


    “你若是覺得她沒有問題,那我就無話可說了……舅舅還有一件事想要提醒你,不管如今安國郡主對我們態度如何,她是醫仙的弟子,醫仙救過你外祖父和父親的命,你自己想想,你妹妹一家的行為,到底是在做什麽。你作為一朝丞相,不但不攔著,還在幫忙,又算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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