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繼禮的眼裏瞬間沒有了光彩,孟青麟的話,已經問到了他的肋骨上。


    他當然知道真相,更知道皇上的心思。


    真相擺在那裏又怎樣,皇上不想追究真相。


    “舅兄,今日我們不談這些,我隻是想求夫人回去。”


    “求?你這個態度叫做求?”


    孟青麟顯然是不滿意。


    溫繼禮甚至有些迷茫:“舅兄……”


    孟青霓說道:“老爺,先回去吧,今日安南侯雖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懲罰,有些東西的影響已經在慢慢發生,想必你妹妹這兩日會不停地問你解決的辦法,我這個時候回家,會影響你幫他們出謀劃策,我隻有一個請求,還請老爺不要把溫家搭進去,畢竟我的一雙兒女還在,我總要為他們負責。”


    溫繼禮聽了之後,趕忙說道:“那也是我的孩子,我怎麽會……”


    他還想往下說什麽,皇上身邊的吳公公過來了。


    “丞相大人,皇上有請。”


    溫繼禮沒有辦法,隻能叮囑孟青霓最近照顧好自己,他過兩日就去接她回家。


    孟青霓沒有再回應,上了孟家的馬車。


    至於溫氏,眼看著人都散了,都沒有人搭理他們,也隻能悻悻地出宮去了。


    攬轡閣,陸景琛和崔安如重新坐在雅間的時候,剛好外麵的天光和江景相互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絕美的畫麵。


    崔安如感慨了一句:“這就是我父兄一直都在守護的河山……”


    陸景琛沒有馬上說話,而是跟她站在一起,看著遠處因為陽光灼燒,變得異常好看的江景。


    半晌之後,崔安如收回目光。


    “這江山似乎已經跟我們崔家無關了……”


    崔安如說了一句,慢慢轉身。


    陸景琛沒有嗬斥,畢竟人家說的是實話。


    看著崔安如沉穩的表情,陸景琛甚至說了一句:“這些年國公爺就沒有想過,自己一片忠心錯付了麽?”


    崔安如搖了搖頭:“當然沒有想過,我也理解父親,他忠於的是百姓,是朝廷,是一顆不讓大夏子民被外族踐踏的赤誠之心。至於上麵坐著的是什麽人,他已經不在意了。反而是翊王殿下,今日暴露自己這麽多實力,恐怕病治好了,也成為了別人的心腹大患了。”


    陸景琛卻說道:“那又如何?我又不打算謀反,有點實力用來自保還不行?”


    崔安如坐在之前的位置上,輕輕歎了口氣。


    “早知道翊王殿下如此有本事,我就該早些暴露自己的醫術,幫王爺治病。”


    “一切都是天意,若不是國公府出現這樣的事,隻怕郡主還在奉行低調原則吧。低調這兩個字,對於真正有本事且心存善良的人,往往是桎梏。”


    陸景琛的回應,是用多次經曆危險的代價換來的。


    崔安如沒有馬上回應,回顧她父兄的一生,遺憾雖然有,不過沒有汙點。


    這樣已經實屬難得。


    至於其他的,就交給她來做。


    他們在攬轡閣坐了一會,下麵一陣嘈雜。


    掌櫃的親自上來,說是下麵有人知道王爺和郡主在樓上,特意來求見。


    “什麽人?”


    陸景琛問了一句,表情沒有看出任何不耐煩。


    “是賀家的人……”


    “賀家人不少,具體是哪位?”蕭讓問道。


    崔安如聽到賀家人的事情,也跟著在猜想,具體是哪一位。


    “賀禦史……”


    陸景琛笑了笑:“督察院督禦史賀之年。”


    掌櫃的點頭,等待他們的回應。


    “他沒說是想見本王還是郡主麽?”


    掌櫃的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他隻說想要求證一件事,王爺應該不會攔著。”


    “郡主,你怎麽看?”陸景琛問了崔安如一句。


    “既然有人想要見王爺,臣女也該告退了……”


    “也好,把他帶到二樓普通隔間等著吧。這裏環境太好,不適合他。”


    掌櫃的很快就下去傳話。


    陸景琛看著崔安如,其實他們都很清楚,這次賀之年自然找誰的。


    “郡主是想等到賀家老太爺死了好之後再見這家的人麽?”


    崔安如搖了搖頭:“不是,若是可以,我大概一直不想見到他們……”


    陸景琛從這句話,更能感受到,崔安如對賀家和溫家的仇恨,即便是沒有蕭讓和林知音的事,遲早也會爆發。


    這種仇恨,應該已經埋藏了很多年。


    隻不過這些年她都在壓抑自己。


    “你年紀不大,能夠有這麽深沉的仇恨,隻能是世仇……本王開始好奇,你還有什麽樣的身份了。除了醫仙弟子,還有什麽?”


    崔安如沒有給他具體答案,而是說道:“王爺,還是想想一會怎麽應付這位難纏的賀禦史吧,我也該回家了。”


    她的態度,進一步印證了陸景琛的猜想。


    崔安如並不介意他在試探真相,她跟陸景琛之間,更加像是兩個都在試探對方更多可能性的隊友,而不是對手。


    隻要他們並沒有對彼此做出有傷害的事,她大概願意保持這樣的狀態。


    今日這次陸景琛的救場,她也確實銘記於心。


    父兄的榮耀和名聲,在她心中千鈞重。


    賀之年被掌櫃帶到包間之後,崔安如剛好下樓離開。


    當陸景琛一個人出現在賀之年麵前的時候,他有些蒙了。


    “王爺,安國郡主呢?”賀之年的表情看著就知道他著急了。


    陸景琛故作驚訝的樣子:“賀禦史,郡主一介女流,若不是因為給本王治病的原因,本王也不會邀約她過來,賀禦史監督百官德行,百姓教化,怎麽會到這裏隻為了見郡主?方才掌櫃的傳話,本王還以為禦史大人是有事想要警告本王,因為好麵子不想讓郡主聽到禦史的逆耳忠言,就讓她先走了,怎麽禦史沒有事先說明,你是來警告她的……”


    他的話讓賀之年一陣語塞,這都哪跟哪啊?


    “王爺,您誤會了,下官這次過來不是為了警告她……”


    “不是為了警告她,是為了幫助她?對了,賀禦史,在大殿的時候怎麽沒有聽到你站出來指責安南侯和林知音?是因為林知音是你妹妹的外孫女,安南侯跟著沾光了麽?”


    陸景琛的話,讓賀之年心裏更煩。


    在宮裏見到崔安如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有些傻眼。


    那雙眼睛,還有那個氣質,實在是太像,那個賀家不願也不敢提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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