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爹看著眼前的血腥絲毫沒有愧疚,反而覺的晦氣。


    轉頭慈祥的領著其他人離開。


    沈明珠靜靜躺著,沒有人關心她的死活。而另一邊卻時不時傳來‘父慈子孝’的笑聲。


    院子裏下人來來回回的走動,神采飛揚,一看就是拿到了主人家的賞賜。


    從他們絮絮叨叨中,沈明珠聽出一言半語。


    “二小姐”、“才女”、“國策論”、“宴請賓朋”、“流水席”……


    從這些隻言片語以及她對渣爹的了解,想來是他的寶貝女兒沈芊芊背出了‘國策論’。


    沈芊芊與沈明珠出生隻相差一個月,不同的是她似乎對讀書一竅不通。


    常常在課堂上睡覺,下課後又被柳氏教導著‘女子無才便是德’,抓住男人的心才是最重要的,深諳後宅之道。


    以前的沈明珠沒少落入她的圈套,惹得府中長輩不喜。


    瞧她把渣爹哄得,前一秒毀了一個女兒的手,後一秒還有心情為另一個女兒擺‘流水席’。


    她背‘國策論’?


    傻子才會相信。


    閉目、靜心,耳邊響起著風的聲音。


    與萬物通靈是冥界小魔王與生俱來的能力。


    緩緩睜開眼睛,會心一笑,原來是這樣。


    渣爹啊渣爹,這般大張旗鼓的宴請賓朋,到時候看你的老臉往哪擱。


    有好戲看了,小魔王也休息的差不多了,隻能自己爬起來。


    看著血肉模糊的雙手,動了動,還好沒斷骨,無礙。


    她都躺了這麽久,這偌大的侯府居然沒有一個人來關心她。


    唉,真是個可憐蟲。


    拜帖送出去了,特意注明府上有小女六歲就能全文背誦‘國策論’。


    不然忠勇侯怕請不到大儒。


    還好,有幾個學問頗深的學究會來,這下一定要把沈芊芊的名聲打出去。


    忠勇侯信心滿滿,以後忠勇侯府的門楣就靠他的寶貝女兒沈芊芊了。


    因著忠勇侯醉心文學,特意在府中開辟了一個院子當書房,以便與讀書人溝通交流學問。


    這次的宴席辦了個很文雅的名堂——‘曲水流觴’。


    渣爹沒有請侯府的當家主母出麵,也沒將柳氏那個妾室帶在身邊,小魔王直覺是渣爹怕他在大儒麵前低三下氣的樣子,被人看了笑話。


    精心打扮了一番的渣爹,早早的就在門口迎接客人,一個一個的點頭哈腰請去他的書房,欣賞他引以為傲的字畫。


    這些人才不是來看他畫的,開門見山的問道:


    “侯爺,你說貴府出了個‘天才少女’,六歲就能全文背誦‘國策論’,我等倒是急著見上一見啊。”


    凡是讀書人都知道‘國策論’的含金量。


    “是啊,侯爺,怎麽,還藏著掖著呢,帶出來讓咱們也開開眼。”


    作學問的,都有一股子清冷之氣。


    打扮乖巧又可愛的沈芊芊被上下圍觀著,嚇得全身打抖,連忙躲在忠勇侯的身後。


    這般扭扭捏捏,倒顯得小家子氣。


    更別說有人故意對她說了好幾句‘國策論’裏的詞,居然毫無反應。


    這意思沈芊芊不懂,渣爹是知道的,看著身邊好像被嚇到的女兒,忍不住解圍:


    “兄台,抬舉小女了,她才六歲,哪能跟你探討這詞中之意,瞧把她嚇得。”


    也是,畢竟年紀小,膽怯也是在所難免。


    可在他們心目中,能背出國策論這般磅礴大氣文章之人,應當不是這般膽小之人。


    讀書人也都不是傻子,細想也都就明白其中奧秘。


    這哪是什麽‘天才少女’,左右不過是忠勇侯自吹自擂,強行打造出來的人設。


    算了,來都來了,還是看看字畫吧。


    別說,這忠勇侯學問不怎麽樣,倒是有不少名家字畫。


    沈明珠冷眼旁觀著,看著那群人離那堆字畫越走越近。


    一陣風吹過,紙張翻飛。


    驚得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好你個沈浪,這幅《富春山居圖》問過你幾次,還騙我等說沒見過,原來是不舍得拿出來啊。”


    說這話的人有點心裏不是滋味,每次的文學交流會,他可是掏家底的。


    《富春山居圖》一出,立馬吸引了大批人圍觀,反而渣爹被阻擋在外圍。


    “各位兄台,這畫在下平日裏生怕出了什麽差錯,時時刻刻都小心護著呢,今日正好邀請各位來一飽眼福。”


    一飽眼福?


    有人忍不住的心疼,有人憤恨的罵罵咧咧。


    沈浪啊沈浪,你可真是個小人,情願毀了這幅畫都不願讓我們看。


    這話說得奇怪,什麽叫毀了這幅畫?


    忠勇侯使勁擠進內圈,看到眼前一幕,兩眼一黑。


    哪個天殺的,居然在他的名畫上亂塗亂畫。


    仔細端詳,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組合在一起,不是‘國策論’又是什麽。


    忠勇侯癱坐在地,四周都是譏諷聲。


    沈浪啊沈浪,你真舍得啊。


    為了一篇國策論,為了一個子虛烏有的天才少女,毀了一幅價值千金的名畫,天下的學者都要以你為恥。


    在場的指責聲一聲高過一聲,渣爹無地自容。


    以後他還怎麽在文學圈裏混?


    這個時候,沈浪多希望他的寶貝女兒能站出來,哪怕是再背一遍‘國策論’也能挽救他岌岌可危的臉麵。


    可是那讓他引以為傲的沈芊芊早就沒蹤跡。


    在眾多學者的吐沫星子之下,心灰意冷的沈浪,忽的聽到一聲強有力的辯解。


    “不準說我爹爹,我爹爹才沒有……”


    這是瀕臨死亡的人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渣爹眼裏有了光,他就知道,他的寶貝女兒來救他了。


    沈明珠從角落堅定地走到眾人麵前,虛弱的辯解。


    此時,忠勇侯的心情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沈明珠穩住身形,慷慨激昂、一字不落背誦‘國策論’全文。


    不僅如此,還笑著回應了剛才有心試探之人,順帶指出好幾處畫上的錯別字。


    剛才還在譏笑的眾人被眼前這瘦弱的小孩震驚到。


    這就是‘天才少女’的實力嗎?


    才華橫溢,寵辱不驚,不畏強者。


    仔細看過去,還能看到眼前小女孩額頭上的青紫,還有那血肉模糊的雙手……


    這是哪個殺千刀的,居然這麽惡毒。


    其中有位略懂醫術者快速上前,替沈明珠查看傷勢,邊看邊心疼。


    最後無奈的搖搖頭,唉,可惜了。


    小小年紀,雙手就成了殘疾,以後怕是連筆都拿不起來了。


    沈明珠看著眼前替自己包紮的醫者,一雙古井般的眸子,試圖看進他的眼底。


    眾目睽睽之下,沈明珠笑了。


    這讓眾人以為小小年紀的她在故作堅強,又加上為她感到可惜。


    心有不忍,紛紛為她打抱不平。


    “忠勇侯,你怎麽糊塗成這樣,你一心想往文學界爬,沒想到錯失了最大的助力。”


    “錯把魚目當明珠,連這點後宅之事都處理不了,怎麽能替陛下分憂。”


    沈明珠很滿意,這些人簡直就是她的最強嘴替。


    她就是要讓全京都人都知道,渣爹有眼無珠,謀害嫡女,豬狗不如……


    她要將渣爹的名聲搞臭,讓他也嚐嚐被人指指點點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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