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見你從門前經過,是有一些悲哀。


    於是就輕輕唱了起來。


    所以你我從此被愛,緊緊鎖起來。


    卻又不能一生相守。


    這到底是誰在安排?


    在你我相遇的地方,依然人來人往。


    依然有愛情在遊蕩……”


    在圖書館狂敲鍵盤終於完成論文的江楓,一邊朝宿舍走一邊隔著電話給皓月唱起了上午在共濟時想起的《遙望》。


    “這首歌,好傷感。很好聽,但我不喜歡。”皓月隔著電話,一邊塗著腳趾甲,一邊撅起嘴評論道。


    “哦?我以為你們小姑娘都喜歡這種青春傷痕呢。”江楓倒是有點意外。


    “初中的時候喜歡,看了一堆,後來不喜歡了。為什麽要為賦新詞強說愁呢?每天開開心心不好嗎?”


    皓月滿意地看著自己剛塗完的腳趾甲,接著說,“每周和你通一兩次電話,我就很開心了,要是能見一麵,就更開心了,哪來的傷感呢?我覺得,很多時候都是自己矯情。”


    江楓嘴角不經意上揚了起來,最後這句話,太像那個和自己相伴多年的姑娘說的了。


    自己不由自主地喜歡上皓月,恐怕和皓月身上與夏依然類似的氣質有很大的關係。


    “我們班就有一個女生,和你一屆的學長談戀愛,天天感時傷懷,總是幻想自己被拋棄,成為悲情女主角。”皓月一邊摸著江楓送她那隻玩偶小貓一邊吐槽,“我就勸她,你這麽擔心,不如翹課去見他。”


    “誰能有你這麽勇敢啊,我的小月同學。”江楓想起那天皓月如仙女下凡一般的驚現,笑著搖搖頭。


    “誰能有你這麽漂亮啊,我的小絮同學。”光華女生宿舍裏,謝榭摟著已經哭成淚人的柳絮,寬慰道。


    “她,她很漂亮……”柳絮搖搖頭,“我,我配不上江楓……”


    謝榭皺起眉,一邊輕撫柳絮的後背,一邊思考著要怎麽才能解救這個還沒開始戀愛就失戀的姑娘。


    “你想,他要是不夠優秀不夠好,憑你的條件能喜歡上他嗎?既然他這麽好,自然也會有喜歡他的姑娘。”


    謝榭組織起語言,努力讓自己的邏輯能自洽,“但那姑娘不是還沒畢業嗎?畢業了也不一定能考來滬城。異地戀啊,是最不靠譜的,分手的例子比比皆是。你近水樓台先得月,咱們還有眼線齊磊,你的勝算要遠大於那個雙馬尾小狐狸精。”


    “啊秋!”遠在幾百公裏外的雙馬尾小狐狸精皓月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


    “打個噴嚏都這麽可愛。”江楓揶揄道,“你是不是沒穿襪子,天氣冷了,一定要注意保暖。”


    “哥你真的神了!”皓月把手機放到書桌上,打開免提,然後乖乖穿上棉襪,“我剛塗腳趾甲來著,下次見你給你看……下次,下次得什麽時候了……”


    “聖誕和元旦,你挑一個。”


    “不能兩個都選嘛?算了算了,還是等過年吧,聖誕和元旦你們學校肯定都有活動,一定很熱鬧。”


    “那,我就過年回去了?”江楓挑逗道。


    “別……還是挑一個,回來看看我吧,我還是很想你……”


    口是心非,小姑娘大多如此。


    比如柳絮。


    “我放棄了……我比不上那個姑娘。”柳絮把頭縮進膝蓋間,聲音越來越小。


    “你要是放棄的話,那我就給你介紹我們大三的陳學長咯?他可是拜托我配合他喊樓很久了。”謝榭欲擒故縱。


    “他喊了我也不會下樓的。”柳絮突然狠狠地說,說完才意識到這是江楓中午告訴她的。


    “所以你心裏還是有他,咱要身材有身材,要美貌有美貌,要才學有才學……你倆還是那麽浪漫邂逅的,隻要你不放棄,一定能在一起。”


    謝榭說前半句的時候,柳絮似乎有點被說動了。


    但當“浪漫邂逅”四個字一出,柳絮徹底崩潰了……又止不住地哭了起來。


    謝榭一臉懵。


    她當然不知道,被江楓美化的邂逅,實際上是一場懸崖邊的救贖,也是一段柳絮不願意第三個知道的不堪回憶。


    救贖?


    柳絮突然停止了哭泣。


    怎麽會這麽巧?


    一定是上天安排江楓來拯救自己的,這種緣分自己怎麽能輕易放棄?


    “榭榭,你,你說的對,我,我不應該放棄……”


    “想通了?”謝榭卻誤以為是自己的口才說動了柳絮,不禁得意起來,“想通了就早點睡,下次和我一起去敏大荒,我去找齊磊,讓他把江楓約出來。”


    “不,這,這樣太刻意了,我相,相信緣分。”柳絮一邊平緩情緒一邊說。


    “榭榭,你,你看過《將愛》嗎?”


    “你說是老徐那部十年前的電視劇?”


    “嗯。”


    “對啊,對啊,”謝榭笑了起來,“楊錚起初喜歡的是文慧,但若彤一直沒有放棄,陪在楊錚身邊,所以最後文慧離開了,而若彤和楊錚走到了一起。”


    此時,狗尾續貂的《將愛》電影版還沒有上映,電視劇的結局正如謝榭所說。


    “文慧,就是雙馬尾。”柳絮幽幽地說。


    “小月,你的雙馬尾,和十年前的徐靜蕾很像。”快走到宿舍樓下的江楓,突然想起在共濟老教學樓裏想起的場景。


    “所以你是喜歡徐靜蕾,而不是我咯?”已經抱著玩偶小貓鑽進被窩的皓月戲謔道。


    “我小時候確實很喜歡她,”江楓接著說,“你看,我跟王朔的品味很像,不過他不如我。畢竟,我遇到了更清純更好的司徒皓月。”


    懸崖勒馬。


    “行吧,能跟大美女徐靜蕾相提並論,也算是我的榮幸了。”皓月對著電話撇撇嘴,然後問,“那你說的那個電視劇,結局怎麽樣?”


    結局?


    江楓停下了腳步。


    號稱大陸首部青春偶像劇的《將愛情進行到底》,卻刻畫了更加現實的人物——


    門不當戶不對的楊錚和文慧,出身和性格迥異,最終並沒有將愛情進行到底。


    皓月的出身也遠好於自己,即使沒有夏依然,她會和自己走到最後嗎?


    “小月,你會將我們的愛情進行到底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幾秒。


    已經躺下的皓月坐了起來,一臉嚴肅地對著空氣說,“我會愛你,愛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


    江楓抬起頭。


    皓月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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