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要去支援對越自衛反擊戰的消息在家屬院傳開,大院一片沸騰。


    母親舍不得兒子,拉著兒子的手仔細叮囑兒子,“兒啊,把侵略我們國家的白眼狼、龜孫子趕跑,好好活著回來。”


    妻子舍不得丈夫,哭著讓他放心家裏,“你放心去,家裏一切有我。”


    她們要讓丈夫沒有後顧之憂奔赴戰場。


    一些年齡小的年輕軍嫂,擔心丈夫回不來,抱著孩子眼淚摩挲,“活著回來,我和孩子在家等你。”


    還有一些孩子舍不得爸爸,抱著他的腿哭喊,“爸爸,不要走。”


    大人們耐心跟他們戰爭的意義。


    孩子們聽完也不哭了,止住了抽泣,小臉義憤填膺,握緊小拳頭,“長大後,我也要當兵,我要把他們趕出去,不讓他們侵略我們國家的領土和殺害我們國家的人民。”


    “傻孩子,爸爸這一輩人把仗打完,你們這一輩就不用打了。沒有人敢欺負咱們國家,沒有戰爭,活在和平的五星紅旗下,長在盛世裏,平安健康快樂地成長。”


    ……


    安排出發部署會議一結束,陸正驍就跑回家找媳婦。


    這一去少則三五個月,多則一年半載,而且槍炮無眼,如果不能活著回來,他的小妻子該怎麽辦。


    沈葉檸已經幫男人收拾好行李,坐在沙發上,看到他回來立馬迎了上去。


    “媳婦,部隊今晚出發。”


    她點點頭,“我知道,我都聽說了,你放心去,活著回來,我會照顧好自己。”


    陸正驍一身綠色軍裝,剛毅的俊臉上滿是不舍與決絕,看著眼前剛到二十歲的小妻子,眼中仿佛有千言萬語在流轉。


    大步上前,將嬌小柔弱的她緊緊擁入懷中,大手輕輕摩挲著她的背脊,仿佛要揉進自己的骨血裏。


    沈葉檸也伸手抱著男人,她不能沒有他,孩子也需要他。


    但,國家和在邊境飽受戰火侵擾的人民更需要他。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相擁著,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凝固,隻留下彼此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陸正驍撫摸妻子散發著清香的柔順發絲,“別怕,我一定會活著回來。”


    以前孤身一人沒有牽絆,他從來不怕戰場也不怕死亡,現在他怕了。


    怕留下小妻子孤身一人。


    “媳婦兒,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回不來了,以後遇到你喜歡的,他也愛你……”


    沈葉檸捂住他的嘴,搖了搖頭、激動地說道,“不要,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強忍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順著她白皙的臉頰悄然滑落,她咬著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


    陸正驍心都要碎了,連忙用指腹幫她擦去淚水,“好,我不說了,不哭了,我會心疼。”


    “嗯,我不哭了,你放心去。”


    ……


    就在夫妻倆依依不舍時,趙永城匆忙跑下來找沈葉檸,“嫂子,曉君肚子大了,行動不便,我不放心她一個人,麻煩您幫我照看她幾天,我已經打電話回老家,讓我媽過來照顧曉君。”


    可惜他不能親眼看著孩子出生了。


    “沒問題,我曉君是好姐妹,就算你不說我,你會也會好好照顧她。”


    “謝謝嫂子。”趙永城朝她鞠躬鄭重道謝。


    沈葉檸擺擺手,“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買菜做飯也就多做一人份順手的事。”


    ……


    顧勇進正在辦理退伍轉業,得知部隊要去支援西南,跑去手打辦公室,把轉業申請書給撕了。


    在他撕掉之前,李政委勸他說兩個孩子還小,需要人照顧。


    他還是撕掉了,做父親不稱職,不能再對不起國家,他要去戰爭,如果他出了什麽事,孩子交給國家和家裏人,會比他自己照顧得更好,他信得過,一點也不擔心。


    他回家跟兩個孩子告別,告訴孩子要去戰場了。


    顧長澤一直肯原諒他,不肯叫他一聲爸,他經常把自己關在房間,或是鄭曉武過來找他,他才出門去玩。


    佳佳在他第一次認錯的時候,就原諒他了,每天都抱著他喊爸爸。


    她猶如葡萄般烏黑的清澈瞳眸緊盯著正在收拾東西的父親,歪著腦袋問,“爸爸,你要去打仗了嗎?會有危險嗎?你還會回來嗎?”


    顧勇進摸了摸孩子的腦袋,“會回來的,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你在家好好聽哥哥的話,我已經打電話給大姑,讓她來接你和哥哥回去,你們先回老家跟爺爺奶奶住,等爸爸回來再去接你們。”


    “爸爸,你一定要回來,我和哥哥、爺爺奶奶在老家等你。”


    佳佳跑去拍隔壁的房門,大喊,“哥哥,哥哥,爸爸要去打仗了,你快出來。”


    房間裏沒動靜。


    顧勇進抱起女兒,對屋內的兒子囑咐道,“小澤,爸爸要走了,麻煩你照顧好妹妹。”


    在他出門,走到樓梯口,突然身後有一道聲音響起,“爸——”


    “爸——”顧長澤摟著妹妹,怕他沒聽到,又喊了一聲。


    “爸——”小佳佳也跟著哥哥喊。


    高大的身軀,猛的一震,他紅著眼回頭,看了眼半人高的兒子,揮了揮手,“欸——回去吧!”


    ……


    何文彬正在屋內給家人寫信,外公、外婆還有父母,每人一封信放到枕頭下。


    剛弄好就聽到敲門聲,是陳紅玲,不冷不淡地問了句,“你來幹什麽?”


    “彬哥,我來送送你,我一定會等你回來。”


    何文彬,“戰場上九死一生,你不用等我了,趁年輕找個人嫁了吧,你在文工團有個體麵的工作,不愁嫁不著好條件好的。”


    陳紅玲拚命搖頭,“不,我不要嫁給別人,我就要嫁給你,我一定要等你回來,等你回來娶我。”


    雖然更多的是算計,但她是喜歡他的,真的想嫁給他。


    何文彬,“時間緊迫,我要走了。”


    上輩子婚姻不幸,被兩個女人騙得團團轉,那種日子他怕了,如果這次戰爭過後他還活著,他打算留在邊境繼續保家衛國,當個英雄。


    他也很慶幸這輩子沒有趕在戰爭來臨的時候退伍,沒有被戰友們罵逃兵,和他們並肩作戰、共同進退。


    陳紅玲在他身後大喊,“彬哥,我一定等回來!”


    “你不用等我,算我求你了。”何文彬沒有回頭,反而加快腳步往前走。


    ……


    火車頭部的蒸汽噴薄而出,濃濃的白煙升起。


    伴隨著“嗤——嗤——”的細小聲響,又發出更大的“嗚——嗚——”聲,如同巨獸初醒時的呼吸。


    隨後,車輪與鐵軌開始親密接觸,緊接著是“哐當、哐當”的節奏感十足的撞擊聲,由慢至快,逐漸加速,載著軍綠色的同誌們奔赴西南戰場。


    一群同誌們坐在車廂裏,不知道是誰起的話頭,就聊了起來。


    “當初,我們國家剛成立不久,還是一窮二白,就對他們國家提供大量援助,可謂是傾囊相助,好槍、好炮送過去,我們的戰士隻能用舊的、修修補補的槍炮,他們倒好,轉頭翻臉不認人,調轉槍炮對準我們,那群白眼狼、龜孫子真不是東西!”


    說著,摘下頭頂的帽子,用力撓著頭發。


    “不止是槍炮,還對他們提供經濟援助、幫他們抗擊老美、國家建設……犧牲了那麽多人,這就是現實版的農夫與蛇,他奶奶的,說是東西都抬舉他們了,他們就是畜生。”


    “當初我們國家也窮的叮當響,自己摳摳搜搜、省吃儉用省出203個億,幾乎是無償送給他們,結果喂出個白眼狼,這錢要是花在咱們自己的老百姓身上,老百姓們肯定要感恩戴德、日夜拜佛,他們不懂感恩、畜生不如。”


    “咱們國家以和為貴,誰能想到世上還有這麽不要臉的東西,真是失策啊。”


    “就我們國家對他們太好了,無條件援助,讓他們覺得我們東西好搶,要了武器物資糧食還不知足,又來跟我們搶領土。當時就應該讓老美殖民他們算了,白眼狼,不配我們援助。”


    “這次一定要把他們打怕、打服,吃了咱們多少東西都把他們打吐出來。”


    ……


    同誌們越來越激動,又怒又氣,滿車廂都是議論聲。


    陸正驍和幾個團長們在一號車廂剛開完會,回到一團車廂,聽到同誌們議論的話題,連忙安撫說:


    “大家討論歸討論,但要保持理智,注意分寸,當初援助白眼狼,是經過千思熟慮,結合國際形勢的綜合考量,不是盲目衝動的,接下來,要跟大家提幾點要注意的事項,必須牢記。”


    “他們國家全民皆兵,在交戰時遇到他們國家的婦女、孩童、老人,很可能是我們的敵人,我們必須注意提防,不可掉以輕心。”


    “對方比我們更為熟悉作戰區,他們占據高地,作戰地形對他們有利,不僅如此,還熟悉我們的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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