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炙烤著大地,空氣中彌漫著悶熱的氣息。


    天邊突然飄來了厚厚的烏雲,黑壓壓的遮住了大半邊的天空,使得原本明亮的天色瞬間變得暗淡無光。


    刑天國皇殿外的高台處,張源一身錦衣長袍,抬頭望了望天,最後撇了一眼一旁站著的雷野。


    此時在他的心中,已然誤把雷野當成了自己的兒子,張小伍。


    看著雷野灰撲撲的臉上掛著一副謹慎而又緊張的表情,不免有些心疼,再看到雷野眼睛上纏著的黑色纏帶,心中更是酸澀。


    雖然這幅表情是雷野有意裝出來的,但他卻感受到了一種原本不屬於他的,那遲來的關懷目光。


    靜默中,他吸了吸鼻子,感受著悶熱的風撲在臉上的感覺。


    “這些年都是一個人?那你有開心過嗎?”張源緩緩轉過身,聲音溫和地問道。


    雷野點了點頭,回答道:“嗯,一個人”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似乎隱藏著無盡的孤獨和寂寞。


    他有些不自在的抓了抓臉又接著說道:


    “顧佳死後,我遇到了一個爺爺,是他教我修行的。我不知道他叫什麽,也總是見不到他。一年中,我與他最多見過幾次。我也不知道我多少歲,更不知道我的年紀,隻是知道我比劉曜小那麽一兩歲”


    雷野沒有提起白帝,但他沒有隱瞞的將自己修行的事情告訴了張源。


    他說完咽了一口吐沫,回想起自己孤零零修行的時候,總是會幻想著自己能有一個讓他心安的家,他希望自己也有家人可以等他想他愛他。


    可這些對他來說就是癡人說夢罷了。


    張源聽後,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


    “若你再見到他的時候,你且告訴我,我會以刑天國最高禮儀接待他”


    他凝望著雷野,眸子裏泛起了心疼:“你的眼睛怎麽回事,不打緊吧?”


    雷野聽後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在我獨自來到荒域的時候,我遇到了一隻小妖。她救了我,從那時起,我們便相依為命。後來,江逸抓走了她,我為了救人,闖入了血月殿。在那裏,我遭遇了江逸與龍皇,我拚盡全力,卻仍不敵他們。為了救下那隻小妖,我冒死一搏,最終雖然成功,但我的眼睛卻……”


    雷野故意提起龍武國,借此機會胡編亂造了一番。


    他清楚地知道,荒域越亂,他的目標就越近。


    自從他決定加入刑天國,認張源為義父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下定決心要攪亂整個荒域。


    他要一步步得到張源的信任,引導他挑起荒域的內亂,最後自己坐享漁翁之利,成為荒域的人皇,一步一步主宰諸天海域。


    這是他想起張源幾年前在天雲堂中的話,張源野心勃勃,定不堪被禦神族所控,故此心生所念。


    雷野回過神來,在心裏發出一陣狂笑。


    隨後他緩緩伸手,指尖輕輕觸碰著眼睛上的黑色纏帶,他沒有絲毫猶豫,用力一扯,將那纏帶撕下,露出了一片血肉模糊、發黑潰爛的眼眶。


    張源見狀,心中不禁一顫。


    他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景象,不由得皺起眉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更多的卻是憤怒。


    “這幫畜生,日後本皇定會起兵一舉攻下龍武國!”


    張源咬牙切齒地說道,拳頭狠狠地砸向石牆,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不要緊的,就算看不到我也依舊能冠絕於諸天海域”


    雷野抬起頭,眼角出緩緩流出一道腥血。


    他回想起在從禦神族回刑天國的路上,自己趁無人之時,用自己的玄器醉刀毫不留情地攪碎了自己的眼睛。接著,他又用自己的無盡火,將眼睛上的肉燒幹。


    那一刻,劇烈的疼痛幾乎讓他昏厥過去,但他卻硬生生地挺了過來。同時他不斷地控製著自己體內的洪荒之力,不讓它愈合眼上的傷。


    因為他知道,隻有這樣,才能讓張源更加相信他,更加對他心生愧疚。


    張源凝視著眼前的雷野,雷野的所言所舉,更是讓他為之動容,露出一絲微笑:


    “不必擔心父皇定會找尋醫治你眼睛的方法”


    “那就多謝義父”雷野拱手道。


    說完,他再次纏上了黑色纏帶。


    隨著纏帶的係緊,他眼睛潰爛的傷口迅速愈合起來。


    不知道為什麽雷野總是會覺得,在受傷過後那些重新愈合傷痕後,力量卻比之前強上一點,就像之前被薑遇砍斷的手臂,在再生過後,長出的新臂感受到的魂力更純粹。


    他沒有繼續深入思考這個問題,而是想起了季衛曾告訴他的話。


    季衛提醒他,雖然張源曾將他關入地窖中與其他孩子廝殺,但那時的張源並沒有見過雷野,因此不必擔心張源會因此看出破綻。


    同時,季衛還強調了顧佳那件事的重要性,要求雷野主動提起,並強調自己是從魔域逃到荒域時遇到顧佳的。


    雷野深知季衛的用意,要想在張源身邊立足,就必須消除所有可能引起懷疑的因素。


    隨即雷野抬起頭,坦然道:


    “當年我潛入天雲堂想要就顧佳是因為顧佳和他弟弟救過我一命,當初我隻記得我從一片混沌中掉落在荒域後陷入昏迷,在醒來的時候就見到了顧佳他們,但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他蹙了一下眉,像是在努力想起什麽。


    張源聽後揮了揮手示意的侍衛和婢女都退下,走向雷野麵前摸了摸雷野的頭道:


    “當年我憑借攝魂環察覺到了躲著假山石後你的氣息,但那時父皇一心想殺了顧佳以絕後患,才故意放任你離去”


    說話間,烏雲遮日,整個天空暗了下來。


    皇殿遠處的侍衛們開始忙忙碌碌地出入,狂風驟起,卷起一地的沙礫,形成一道道細小的颶風。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仿佛預示著某種不祥的預兆。


    雷野的笑容有些僵硬,努力克製住內心的冷意。


    此時不是報仇的時候,他必須忍耐,等待合適的時機。


    他強行壓製下內心的波動,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自然:


    “其實當時我想逃跑不管顧佳的,義父就不擔心撲了空?”


    張源聽後,哈哈大笑起來:


    “就算你不找顧佳,她也會找你。都說顧佳聰明,但在我眼中她就是蠢。”


    雷野點了點頭,附和道:


    “我也覺得,當初她非要放了那群匪寇,都要氣死了我了。”


    “哈哈哈,要麽說你像我呢。我早就給他們說了,我張源的兒子肯定隨我。”


    張源得意地拍了拍雷野的肩膀,眼中滿是自豪與驕傲。


    突然,他停頓了一下,目光緊緊盯著雷野,一字一頓地說道:


    “雷野,你是我的親生孩子啊。”


    雷野聽到這話,心中一震,裝出一副疑惑的樣子,問道:“義父?”


    張源看著雷野的反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覺到濕熱的風吹在他身上,讓他感到有些不舒服。


    隨即,他攬過雷野,將他帶進了殿內。


    “這件事情父皇定會慢慢與你解釋,你隻需知道我是你親生父親就好,但在外還需委屈你喚我義父,私下便可喚我父皇,這是為了保護你,要是禦神族知道他們必定會想方設法讓我交出你來當質子”


    雷野聽後一臉疑惑的蹙起眉,故意默不作聲。


    張源見雷野似乎好像沒有明白便解釋道:


    “在荒域各國國皇和一些強大勢力的大家長,會將自己的親生骨肉送到禦神族做質子,當然是那種不受待見的皇子少主,就連龍武國雷雲,禦神族為了控製龍武國不惜讓族中聖女與其聯姻”


    “安婠月?”


    雷野心中一驚但很快平複下來,隨後他道:


    “那你呢?”


    “刑天國可以說現在是禦神族的附屬,不過,我總有一天會一步步將禦神族和其他四國踩在腳下”


    雷野聽後,翹起嘴角,堅定地說道:


    “我定助你一臂之力”


    殿外的雨越下越大,天色變得漆黑如夜。


    雨水打在屋頂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殿內,張源用魂力點燃了幾盞銅燈,昏黃的燈光映照著兩人的臉龐,顯得有些朦朧。


    張源聽著外麵的雨聲,眉頭微微皺起。


    他從板指中的空間取出一件黑色貂皮,輕輕披在了雷野的身上,說道:


    “以你的年齡修煉到血魂境確實驚人,但像你這種天賦異稟的少年奇才在荒域數不勝數,所以,你還需更加刻苦修行,明日先跟季衛先去火靈書院,在那裏好好跟著他修行,等到了聖魂境我便傳你煉魂術”


    “義父,放心,我雷野定不負所托”


    雷野,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少年,本應是個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年紀。


    然而,命運卻對他格外殘酷。


    兒時經曆的慘不忍睹的虐待與心靈創傷,讓他的心性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在那段黑暗的日子裏,雷野每天都生活在恐懼與絕望之中,他遭受著無盡的折磨和虐待,身心俱疲。


    那些殘忍的畫麵和痛苦的記憶,如同一把鋒利的刀,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髒,痛不欲生。


    他的內心早已扭曲,心理早已變態。


    他把最真實的自己留在了混沌空間,把最天真的自己留給了白帝,把最無助的自己藏在心裏,他很會偽裝,很會演戲。


    但他內心又很脆弱。


    而他的存在或許本就是一個矛盾的。


    ……


    火靈書院位於山巒連綿的山脈之中,這裏氣勢磅礴,靈氣濃鬱,雲霧繚繞。


    無異是一個最佳修行之地,更重要的是火靈書院的勢力在整個荒域,除過禦神族,也就龍武國的血月殿能與之相提並論。


    次日,雷野與季衛便向火靈書院出發,他跟著季衛穿梭在群山萬壑中。


    火靈書院正位於這群山中的最高山峰。


    “火靈書院在荒域乃是最難入的勢力,院內的弟子各個都天賦異稟,可以說這裏的每一個人都算的上怪胎”季衛突然開口說道。


    “看得出你的確很出色,是個修煉好胚子,等到了火靈書院,將一切安頓好下來,我會把我畢生所學都傳授於你,在哪之後別忘了我之前告訴你的事情,我們要做什麽”


    雷野沒有說話,季衛這麽幫他,不過是因為自己與他同是魔吟族後人,他也隻不過想讓自己聯合起來為被滅族的族人報。


    雷野之所以同意與季衛聯手,是因為他們原本的仇敵都是禦神族,所以他並沒有理會季衛,而是在想自己下一步該幹什麽。


    如今自己的境界剛剛突破聖魂境,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回到荒域,修行之路竟這麽容易。


    他總感覺哪裏不對勁,尤其是在每次修行的突破的時候,雖然他確實感受到了魂力有所提升,但更多的感覺是這些力量原本就是他的。


    他沒有在往下細想,他覺得還是先將自己的境界修行到在荒域無人能及,也就是玄尊,這樣做任何事情都能得償所願,不受限製。


    忽然之間,雷野想到還有一件對他來說既重要又不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找尋自己丟失的記憶,他想知道自己的父母親人是誰在何處,究竟是因何緣由拋棄了他。


    回想起張源的話,各國各勢力會交出自己最不受寵的皇子世子做禦神族的質子,他隱約覺得自己也是如此,在會淪落到禦神族受百般虐待。


    若真如此,他身上經曆的一切,可以說都是他的父母造成的,那他必須當麵質問他的父母,然後親生殺了他們。


    空中充沛的靈氣撲打著雷野的臉頰,這種感覺又讓他想起了靈俞山,想起了白帝。


    他的思緒飄回到了過去,那段與白帝相伴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白帝的教誨和期望,一直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


    他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集中精神,除了報仇找尋記憶,還要完成白帝與他的約定,這是最重要的事。


    “還有多久?我怎麽覺得我們一直在打轉”


    雷野在半空中停了下來,眉頭微皺,感受到了四周的景色在重複,像是陷入了一個循環之中。


    “按道理早應該到了”季衛環顧四周也感到了困惑,道。


    “你不是國師嗎,怎麽,沒來過?”雷野一臉不可思議的說道。


    季衛嘶了一聲,一臉尷尬的笑了笑:


    “隻有火靈書院每三年招弟子的時候會來上那麽一會,我是刑天國的國師,整日不是在皇殿中就是在煉魂殿,哪裏那麽多時間來火靈書院”


    雷野聽了,臉上的鄙夷之色更濃了。


    他心中不禁有些懷疑,暫時與季衛合作到底靠譜不靠譜。


    就在他愣神之際,隱約間,一陣低沉而狂暴的妖獸吼叫之聲從遠處傳來,打破了周圍的寧靜。


    “這裏妖獸很多嗎?”雷野問道。


    季衛點了點頭,回答道:


    “這裏的妖獸甚至比玄靈森林的妖獸還要多,但品質不佳,它們的存在就是讓院內弟子與其戰鬥中獲取修行經驗,最後奪取妖丹來淬煉自己的元魂”


    此時,季衛也感受到了不對勁。


    他的目光迅速掃視在地下的群山,隻見這籠罩著迷霧之中的龐大山脈,頓時變得格外躁動起來,緊接著此起彼伏的叫聲在山脈中傳蕩而開。


    “獸潮?!是獸潮!!!”


    季衛驚愕地喊道。


    火靈書院周圍的山脈從未有過異常,為何今日會無緣無故引發獸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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