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外麵的小容見到這個情況,立即將門合得嚴嚴實實。


    白延卿把我放在榻子,昏沉的腦袋靠上枕頭,渾身也跟著放鬆舒服起來。他居高臨下,手指從眉頭輕輕撫至我的嘴唇,隻字未提方才之事,隻是目光專致地望著我,眸色流轉,此時看起來竟有幾分溫潤。


    我亦是許久未與他這樣獨處了,整個心癱軟成了一團。


    以前,他白日裏在畫鋪,即便有空回來也是去東房。晚上,他偶爾會來陪我,有時候甚至已經一同睡下,半夜醒來也還是會不見他的人影。而現在,他就這樣出現在我眼前,這樣安靜,這樣溫柔,就像做夢一樣。


    我眼裏漸漸濕潤,心中有諸多委屈和怨言說不出口。而他眼神一慌,俯首吻去我眼角的淚珠,輕輕靠在我耳邊,喃喃:“對不起,對不起……”


    他重複那三字不知多少遍,我越聽越是心疼,終究還是心軟下來。


    許久之後,他直起身子,眼中含著千言萬語,聲音也顯得尤為幹澀:“阿照,我……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我點點頭,認真傾聽,無論他說什麽,好的,壞的,我都要聽,我太想知道他的心中所想、心頭所念。


    可是也在這時,隱隱間,廊外傳來東房丫鬟流蘇還有小容的聲音,越來越近:


    “少爺是不是在這兒。”


    “少爺和少夫人在裏麵,你不能進去!”


    “你走開!”


    很快,一陣輕而有力的敲門聲響起,流蘇在外麵大聲喊:


    “少爺,我家少夫人還在等著您回去呢。”


    剛剛柔軟下來的心房刹那間豎起防備,我皺起眉,直覺得流蘇這個“回去”用的頗為可笑。


    方瀟瀟霸占我的夫君這麽久,半點時間都不留給我們,臉上還總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以前我處處隱忍,但自方氏一家到了之後,這家子的人就更為囂張,我現在氣不過,此刻也不想鬆手!


    許是習慣,我這樣安慰自己,白延卿在聽到聲音之後,注意力被轉移過去。見他有起身之意,我拉住他,極力挽留:“夫君,我很難受,多陪我一會兒可好?”


    在我心裏,還是十分希望他能夠留下來。以前我不敢說,今日或許是因為酒勁的關係,與其說膽子變大了,不如說是心理更脆弱了,脆弱到真正像一個需要保護的女人,開口說出脆弱不堪的懇求,也頑固到像一個可憐女人,不想讓自己的夫君去見旁的女子。


    外麵,流蘇又連著催了兩遍,白延卿盯著門口方向,握在我手上的力道越來越緊。我亦輕輕抓緊他,再次低低喃了聲:“夫君……”


    似是在心裏掙紮了許久,白延卿終於有了決定,撫去我抓著他的手,拍了拍:“我去去就回。”


    我驚怔住了,心裏像被一把重錘狠狠砸了下,頓時血肉模糊。


    我不知道白延卿是什麽時候出去的,出去的時候又說了什麽。我發呆望著再次空空蕩蕩的屋子,從白天等到黑夜,看著最後一縷燭光湮滅化為一條白煙消散在上空中,我閉上眼睛,臉上一片冰涼。


    我覺得自己,可憐得像一個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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