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土地上,有的地方富足安寧如天堂,有的地方貧窮混亂如地獄。


    此時輕飄飄的王德發,還被鬼差提溜著後脖頸等著投胎呢……


    鬼差大哥的表情猙獰又糾結,一雙銅鈴大的眼睛死死瞪著虛空中的某處。


    王德發還是一副海鷗剛嗝兒屁時候的樣子——


    脖子斷了,一層皮險險連著。


    一雙帶蹼的黃爪子在半空飄飄搖搖落不到實處,略心慌。


    王德發期期艾艾開口,聲音發抖。


    【鬼差大哥,咋了?】


    【哼,咱們地府管不到西邊那些洋鬼子,要不然,哪還容得幾個滿嘴謊言的小老兒跳腳叫囂!】


    【哦……】


    王德發有氣無力地垂下頭,即使鬼差說得含含糊糊的,他也能猜到是川普胖子和糊塗老頭爭權奪利鬧的那些笑話。


    咋?地府公職人員也不能談論別國政\/治?


    【嘿,我說你小子還差多少次才能當人呐,自己心裏有數嗎?】


    鬼差大哥突兀轉了話題,戲謔地晃了晃王德發的小身板。


    【咳咳咳咳咳……】


    王德發舉起兩隻無力的翅膀,細密的羽毛全都拔下來點一遍,不知道夠不夠數。


    【100-61,是39對吧?!?鬼差大哥?】


    鬼差大哥卻沒回話,木著一張臉,手一揚,就把王德發扔進了如同宇宙黑洞一樣的漩渦裏——


    第61世,王德發,身處離地垂直距離不知多少米的鳥窩裏,如今,是一顆蛋。


    一顆不怎麽圓乎,已經被威武的雕媽孵了十多天的鳥蛋。


    鳥窩裏攏共兩顆蛋,外觀長得一模一樣。


    雕媽媽小心翼翼地用肚子感受兩個蛋的溫度,再過半個多月,娃兒們就能破殼出來了。


    雕媽張嘴打了個哈欠,餓得抓心撓肝。


    ?? ?


    娃兒他爸怎麽還沒回來呢?!說好隔幾天帶些吃的回來……


    除了剛生下蛋那兩天享受到產婦的月子餐待遇,這都一個星期不見鳥影了……


    天上的太陽白得刺眼睛。


    雕媽媽實在餓得撐不住,小心翼翼地起身,決定抓緊去吃個快餐就回來。


    說來也巧,雕媽媽剛走,消失的雕爸爸就出現在附近的天空。


    滑翔的速度非常快,就像一道黑白色的閃電。


    懵懵懂懂的王德發窩在密閉的蛋殼裏,還沒有生出完整的軀體,隱約聽到自己突然變得急促的心跳聲——


    【哢嚓——】


    雕爸爸刹車不及,落地時尖利的爪子正正好踩在蛋殼上,令人牙酸的破碎聲回蕩在寬敞的鳥窩裏。


    可憐的王德發,還來不及完全孵化……被迫提前見了天日。


    蛋液失去蛋殼的保護,從破損的膜裏頭一點一點滲出去。


    這是王德發一去不回的生命力。


    雕爸爸驚慌地四處張望,生恐媳婦看見,又慶幸媳婦出去得正好。


    它僅僅糾結了十分之一秒,果斷低頭,把尖尖帶鉤子的嘴插進蛋殼裏,狠狠一吸。


    白頭沙雕一世,卒!


    ヾ(。 ̄□ ̄)?゜゜゜


    (王德發:what the fuuuuuuuck……)


    鬼差大哥老神在在地單手捧著碎裂的蛋殼,嘴角詭異地翹起一個微妙的弧度,輕飄飄地吹了一口氣——


    第62世,還是在鳥窩,還是一顆蛋。


    王德發腦子混沌,鬼壓床似的猛地一翻,蛋居然小頭朝下翻滾出去小半圈。


    鳥窩裏麵墊著的東西感覺不是羽毛,反而有些微粗糙,像是枯草。


    哦,不是上一回那個鳥窩,放心了。


    不一會兒,王德發被一個硬硬的東西十分溫柔地扒拉到中間,然後,渾身一暖。


    唔,是雕媽。


    不知過了多少日子,戰戰兢兢的王德發在蛋殼裏覺得胸悶氣短,內心有個聲音,要出去!


    然而,新生兒的力氣,真的沒眼看。


    王德發從破了頭發絲那麽大一點兒的破洞口,聽到旁邊有不太尋常的動靜。


    那是早出生三天的大哥。


    雕媽已經開始小心喂養鮮活的小魚了,那個耐心細致喲,把小魚撕成細長的一條,一口一口地喂。


    雕大哥眼睛微微睜開,已經不像第一天那樣膽怯,遵循本能張著大嘴,喉管子像個無底洞,敞開了給親媽看。


    雕媽是頭一回當媽,激動的心,顫抖的爪,眼神溫柔,蒙了一層水汽。


    它偏頭看了一眼老大身後那顆晃晃悠悠的蛋,心知小寶馬上也會出殼,等會兒還得再去抓小魚。


    光是想一想,心裏就酸酸澀澀地滿足。


    o(* ̄︶ ̄*)o


    等到王德發終於把自己從蛋殼裏解脫出來,正麵對上雕大哥陰狠的小眼睛。


    那一眼,令王德發從骨頭縫縫裏透出驚慌害怕,反應過來被個小東西嚇住,心裏隻剩下憤怒。


    (??へ??╬)


    雕大哥全身一根毛都沒有,光禿禿的肉皮,一對可笑的迷你小翅膀凶凶地出擊,狠狠地用力地推了一把剛出生的弟弟……


    眯著眼睛的王德發一下子被推個倒仰:??!


    蛋殼被壓得稀碎,似乎又是一場宿命的安排。


    王德發:鬼的宿命,被打了一定要還手!!!


    如果雕媽這個時候回來,一定十分心寒,這倆一母同胞的兄弟你推我擠,啪啪啪地扇巴掌。


    剛吃過一頓飽飯的雕大哥明顯占了上風,使不完的力氣,幾乎把小東西壓著打。


    劈劈啪啪,鼻青臉腫,哼哼唧唧。


    王德發:麻蛋,有種你等我吃過飯了再約!


    鳥窩的地盤是有限的。


    雕大哥原本就懷了滅殺親弟的心思,一步一步毫不遲疑地把小東西往鳥窩邊緣推搡。


    【嘎吱——】


    一聲清脆的枯枝斷裂的聲音,小小的沒長毛渾身光禿禿的小鳥一腳踏空,頭下腳上地從鳥窩垂直掉出去。


    而後,猛然反應過來自己是鳥,拚命地扇動小肉翅,沉重的小身體自然而然地半空掉了個頭,變成頭上腳下。


    王德發一眼就對上正上方那雙綠豆小眼。


    雕大哥趴在鳥窩邊緣,死死地盯著下頭那張氣憤到扭曲的尖尖小臉,得意大笑。


    白頭沙雕二世,兄弟大戰慘敗,卒!


    鬼差大哥:嘖嘖嘖。


    被倒提著一隻爪子的王德發臉上還是怒火難消的樣子,掙紮著催促。


    【快,把我扔下去,看老子不摔死那個龜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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