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樣的父親,就有什麽樣的兒子。


    倆兄弟委屈,嗚嗚嗷嗷地在樹底下打轉,企圖引起母親的注意。


    至於妹妹,切,呼嚕聲太大,懶得要死,指望不上。


    大花豹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遠處的野牛群,不想搭理底下不自量力的蠢兒子,嗐,糟心。


    它又偏頭看向底下樹杈上呼呼大睡的女兒,眼底泛起溫柔的笑意,還是閨女省心。


    又過了兩個月。


    兄妹三個都長大了好些,一個珠圓玉潤,兩個比骨瘦如柴略好點兒。


    當親媽的,偏心偏到胳肢窩,也是沒誰了。


    大花豹有了新的追求者,是一隻身材健碩的公豹子,噓寒問暖,分享獵物,表現得異常熱情。


    大花豹愛搭不理地,眼神絕大多數時候都放在女兒身上,但凡公豹子湊上來親親蹭蹭,都會被它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開。


    隻是,時日一長,難免有些動心,心生猶豫。


    在大花豹看不到或沒注意到的時候,那隻公豹子對兄妹仨很不友好,即使王德發也沒有得過它一個好臉色,齜牙咧嘴地恐嚇更是常常發生。


    王德發舔舔爪子,不以為然。


    直麵威脅的倆兄弟總是會炸毛。


    離它們倆成年離開媽媽,至少還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時間。草原上的猛獸可不挑食,但凡碰到行走的肉都是會直接撲上去撕咬的,比如鬣狗,比如獅子。


    公豹子似乎等不及,對大花豹大獻殷勤的同時,眼珠子亂轉,想使陰招,解決那倆臭小子。


    大花豹是真的不知情嗎?!


    怎麽可能。


    都是它身上掉下來的肉……


    這一天中午,公豹子行動了——


    它趁著大花豹出去捕獵未歸,兩隻小花豹兄弟又跟在羊群後麵瞎轉悠的時候,悄悄趴臥在草叢裏,埋伏。


    羊群埋頭吃草,頭上大多有角。


    小花豹們對望一眼,互相加油,然後肚子鼓脹猛吸一口氣,眼都不帶眨地盯緊了身形與它倆差不太多的小羊羔。


    公豹子在距離它們一百多米的地方盯著,前腿壓地下腹收緊,已經做好隨時出手的準備。


    每逢雨季,都是食草動物們發情下崽非常集中的時段。


    因為在這近半年的時間裏,空氣濕潤水草肥美,不愁食物,幼崽存活率高。


    作為低緯度地區的花豹,發情和繁殖沒有時間限製,隻要能找到對象,隻要對象同意組建穩定關係,隨時能洞房,雖然過程不太美妙,但是母豹子的孕期隻要三個多月。


    至於能一胎幾寶,端看公豹子母豹子的播種技術和身體素質。


    這隻公豹子單身很久了,所以想和大花豹成家的心情很急切。


    (?_?)


    唔,可以理解。


    小羊羔身上雪白的毛毛打著卷,叫聲也萌萌噠。


    它湊到羊媽媽肚子底下想吃奶,奶嘴兒都被它銜住了又被掙脫……


    原來,是羊媽媽不願意被它撞得東倒西歪丟了麵子,躲開了。


    小羊羔委屈巴巴,【咩咩咩~~~】抗議了幾句,沒有讓羊媽媽心軟,它隻好自己去找輔食。


    幹飯羊對草原的殺傷力,就是橫掃一大片,所過之處片草不生。


    沒有放哨的,全員埋頭專注幹飯,包括高大的頭羊,沉迷青草香無法自拔,頭上的尖尖角幾乎都要因為低頭的角度插進泥地裏……


    小羊羔歡脫地蹦跳,這裏啃一口,那裏啃一口,專門挑長得鮮嫩的矮草吃,頭埋下去,很低,根本就注意不到兩隻小花豹在緩緩向它靠近。


    公豹子沒動,這麽點兒距離,不值當它提前行動,純純地白費力氣。


    (公豹子:我時速100公裏,發力過早跑過頭了咋辦?!)


    小花豹倆兄弟都是沉不住氣的性子,被母親調教多次之後仍然改不了。


    它們左右張望之後,見大個頭的羊沒有發現它們,興奮得聳起肩背,蓄勢待發。


    小羊羔耳朵動了動,隱約聽到咕咚吞咽口水的聲音。


    【咩???】


    正當小羊羔抬頭的那一瞬間,小花豹一左一右地撲上去,利爪和尖牙齊齊亮出來,全都瞄準了小羊羔細長柔軟的長脖子。


    附近的草長得很深很密,小羊羔來不及發出求救的呼聲,就被撲倒在地,發出一聲沉悶的動靜。


    草被壓倒了一片小小的範圍,急促地晃動。


    羊媽媽背對著這邊,聽到聲音才慢悠悠抬頭,卻對上遠處站起身眼神冷冽的公豹子。


    羊媽媽腦子宕機,菊花一緊,傻掉了。


    過了三個呼吸,它才原地蹦起來,扭頭就跑,壓根兒沒想起來還有個崽兒沒招呼上……


    生死麵前,無大事。


    小命要緊!


    小羊羔被兩隻身形與它差不太多的小花豹死死咬住脖子壓在地上,一時半刻地,且死不了,但也沒法兒逃,眼淚嘩嘩流。


    (? _ ?)


    因為羊媽媽的突然動作,附近的羊兒大多受了驚嚇,也跟著跑遠了,沒有一隻羊想起要點一點數。


    無組織,無紀律。


    頭羊一邊跑一邊反芻,四條腿因為甩起來太突然,各跑各的,險些消化不良。


    公豹子已經到了近前,它本以為這倆崽子會被羊群圍攻,它隻用跟在後麵看熱鬧就行。


    沒想到啊沒想到,居然還真叫倆崽子得了手。


    它一下也沒朝胖墩墩的小羊羔身上看,眼神遊移不定,在兩隻幾乎長得一毛一樣的小花豹身上來來回回。


    唔,一巴掌拍不死,可能需要動用牙齒。


    這樣殘殺同類幼崽的事,它不是頭一回幹了。


    它可不樂意當後爹。


    即使願意,豹子的凶獸血脈裏也沒有這個傳統和先例。


    況且,隻要崽子在,母豹子為了保全崽兒,是斷然不會接受新丈夫的。


    除非崽兒成年,遠離親媽出去單過——


    公豹子算過了,還需要半年到一年,它等不及,更忍不了。


    眼下有兩個選擇,要麽把崽兒逐出家門,要麽它親自動手把崽兒全宰了,二選一。


    太陽還穩穩地掛在正中,空氣中卻隱隱散發著陰冷的寒意,是殺氣,幾乎凝成實質。


    兩隻陶醉於吸吮小羊羔血液的小花豹渾身一個哆嗦,愣愣地回頭。


    公豹子和小花豹的老二對上了眼——


    一個凶狠。


    一個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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