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象出生後,得在十五分鍾內站起來。


    吉娜很著急,忍著腹中巨大的空虛感搖搖晃晃地催促地上那一小坨懶貨。


    唔,王德發,的確一身懶骨頭,剛出生才兩百斤的體重,算是嬰兒象中比較瘦小的了。


    伊凡高興得不知道怎麽是好,崽子太小它不敢碰,於是期期艾艾地湊到媳婦身邊,親昵地蹭一蹭。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


    天空的底色由深藍變得黢黑,除了幾點星光在河麵閃爍,能見度很差。


    吉娜見小崽子不肯動彈,發火了——


    它的長鼻子一伸一卷,強行把王德發攔腰拽起來。


    可是,等到鼻子一鬆開,吉娜發現小崽兒又坐回地上,差點兒氣出產後抑鬱症。


    連帶著,吉娜看伊凡也不順眼,蹭蹭蹭,蹭個der!


    它一肚子邪火沒處撒,後腿一蹬,直接踏在崽子他爹屁股上。


    Σσ(?Д?;)!!!


    伊凡直到摔出去幾米遠,也沒搞清楚這是咋回事。


    不過,草叢裏隱藏身形靠近的花豹被嚇得不輕,驚惶地逃開了。


    呐,吉娜為什麽急著要崽子起身,就是因為,敵人無處不在——


    崽子揣在肚裏,好歹有一層天然屏障,一生出來,那就得時時刻刻提防著暗處,隨時會有猛獸撲過來搞突襲。


    唉,當了媽,有操不完的心。


    王德發懶洋洋的,有點想笑。


    吉娜和伊凡的注意力,都在崽兒身上,完全沒有留意到,黑暗中,一條鱷魚正悄悄從河裏探出頭。


    一家三口離河水很近,一方麵是因為生產突然,來不及走遠些,另一方麵是因為大象對水有嚴重的依賴性,要喝,要洗澡,可以給身體裏外降溫。


    鱷魚屏氣凝神,等待最佳時機。


    吉娜兩條後腿中間,還拖著一片長長的東西,那是部分胎衣,得處理幹淨,不然,容易宮內感染,會生病。


    伊凡要幫忙,被吉娜瞪了一眼,它一連後退好幾步,惹不起,惹不起……


    鱷魚眨眨眼,即將得逞的快意幾乎要從眼底溢出來,它迅猛地向上撲過去——


    別看鱷魚長得笨重,實際上,無論在水下還是在陸地,行進速度都是非常快的,尤其,它這會兒餓了。


    王德發昏昏欲睡,原本打定了主意不起身的。


    突然,後背上還濕漉漉的胎毛全體起立,王德發甚至沒有扭頭去看身後,四條軟綿綿的腿似乎有自己的意識,唰——就站起來,拔足狂奔,找爹媽護著!


    鱷魚撲了個空,大嘴猛地張開又合上,發出令人牙酸的磕碰聲響,緊緊咬住了一點兒王德發身上掉落的胎衣。


    伊凡驚訝又欣喜地看著小崽子跑過來,鑽到它肚皮底下躲起來。


    吉娜凶狠地扭頭,瞪向愣在原地的鱷魚。


    還沒等吉娜有什麽動作,鱷魚倒退著往河裏逃,比來時的速度還要快幾分。


    不管怎麽說,吉娜氣急敗壞之餘,心底裏還是感謝鱷魚的八輩兒祖宗,嚇得小崽子終於肯站起來跑路了。


    王德發象生的第一夜,過得很溫馨——


    吉娜和伊凡恨不得把崽子壓在身下護著。


    6噸vs200斤。


    ヾ(。 ̄□ ̄)?゜゜゜


    (王德發:謝謝,大可不必。)


    這一夜,隻有王德發好好睡了一覺,初為父母的夫妻倆緊張兮兮地睜眼到天明。


    一早,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就非常炙熱。


    王德發嗓子冒煙地醒過來,眼睛沒睜開,憑著本能腦袋亂拱。


    可惜,被拱的是它爹,伊凡。


    伊凡無奈又好笑,看著小崽子迷蒙著眼睛找奶嘴,不由看向下水洗澡的媳婦。


    也許是心靈感應,吉娜也望過來,它喝了個水飽,又把大半個身體浸在水裏麵,舒服得差點兒睡過去。


    王德發耳朵動了動,聽見水聲,四條腿一蹬,相當靈活地起身奔向河邊。


    眾目睽睽之下,隻見小象前腿一彎,直接跪下去,整個大腦袋趴進水裏。


    【咕嘟咕嘟咕嘟嘟……嗝兒~】


    唔,崽兒還不會用鼻子,不會嗆著吧?


    伊凡有些擔心,站在崽子身後,隨時準備用鼻子把它卷起來控水。


    伊凡忘了,它自己的小時候,直到9個半月,都是這個姿勢喝水的。


    吉娜也記不得小時候的事了,它也擔心,匆匆結束泡澡享受,上了岸。


    沒滋沒味兒的河水,始終比不上母乳有營養。


    王德發剛灌了一肚子水,下頭就憋不住,尿了好大一泡童子尿,它低著頭,很不習慣臉上長長的這一坨肉,嫌礙事。


    吉娜招呼崽兒喝奶,半夜裏它就想這麽幹了,可是當時,崽兒睡著的樣子像個小天使,可愛得它不忍心叫醒。


    王德發噠噠噠噠噠地鑽到吉娜肚子底下,找準位置,啊嗚就是一口,大力吮吸,嘩啦啦啦。


    糧滿倉,沉甸甸,非常濃鬱香醇。


    伊凡咽了下口水,心虛地表示自己並沒有被崽子享受的表情和動作饞得哭。


    一家三口,在這一小片地方停留了一個星期,附近的草和樹葉都被啃禿了。


    離河水大約二十多米的地方,囤積了一座像小山似的大象粑粑,造糞主力軍是兩頭成年象。


    王德發長胖了二十多斤,還沒那麽大的本事。


    屎殼郎鋪天蓋地,蒼蠅蚊蟲也嗡嗡而至,非常熱鬧。


    吉娜不時甩動尾巴和蒲扇一般大的耳朵趕蚊子,它皮糙肉厚地不怕叮咬,喝奶喝得很專注的崽兒一身奶香味,忒招蚊子。


    河流的水位明顯降低了,這是討厭的旱季。


    伊凡和吉娜商量過後,決定繼續沿著河流遷徙。


    王德發隻要有奶喝,肚子不餓,怎麽著都行。


    隻是,小小個頭的它,總是容易被長長垂地的鼻子絆倒,走一天下來,摔得七葷八素。


    無良的年輕父母總是會被小崽兒逗樂,笑得停不下來。


    於是,伊凡想了個招,微微把頭低下來,叫小崽兒把長鼻子纏在它的象牙上,牽著走。


    這一招,看起來很溫馨,短時間內是可行的。


    不過,小崽兒忒懶,走著走著就耍賴皮,往地上一趴,要抱抱。


    吉娜:嗬嗬,隻要你能爬到我胸前或背後掛住,我倒是真的不介意抱抱,你才多重?!


    伊凡好脾氣地站在原地等。


    王德發垂頭喪氣跟上,冷不丁加速往前衝了幾步,一不留神偏了方向,撞到了伊凡的第五條腿——


    它抬頭,奇怪,怎麽還晃蕩……


    (王德發:這是我離老家最近的一次,唔,也不算老家,生產車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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