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亞曆山大睡了個好覺,沒有在半夜因為饑餓爬起來一口一口灌冷水。


    人參須子泡茶喝,純純是暴殄天物,可它能補元氣啊,水飽也是飽。


    一睡醒,他第一時間打開櫃子,看看裏麵的東西還在不在。


    【呼,真好,不是夢!】


    昨晚那一口麵包的滋味,就像是剛剛出爐那樣鬆軟新鮮,裏頭夾著厚重的芝士和肉片,他嚼碎了都舍不得咽。


    幸好不是俄境內常賣的那種可以用來當打狗棍的硬麵包。


    叫什麽來著?!


    對了,法棍,常溫放半個月就能勉強當個兵器了……


    【唔,這指定不是俄羅斯的神仙送的,他們大概隻有大列巴!!!】


    亞曆山大掰下一大塊麵包,就著牛奶吃下去,幸福得冒泡泡!


    (?????)?


    上一次吃到這樣美味的食物,就像是上個世紀的事了。


    自從爺爺去世,他再也沒出過這片林子。


    外頭那些人,有槍有炮也不敢進來。


    一晃,就是三年。


    那一袋麵粉都從雪白變得發黃,暗黃,起黴,結塊,他還舍不得丟。


    那是爺爺最後一次從外麵帶進來的糧食。


    當時,爺爺中了霰彈,後背除了五個明顯的槍眼,還有數不清的血洞……


    敵人遠距離掃射、近距離狙殺全都用上了,爺爺身手再強終歸還是凡胎肉體,他被打中了要害,提著一口氣甩開追兵,非要趕回來找他。


    一見麵,氣就泄了,隻來得及交代亞曆山大,叫他好好活下去,連襲殺的人是誰都沒有來得及說出來。


    亞曆山大閉著眼睛,兩行滾燙的眼淚從瘦削的麵龐上滑過。


    昨天,他看著泰戈爾一家三口團聚,心底不是不羨慕的。


    羨慕得抓狂。


    可惜,爺爺說,他是車臣戰亂之地某將軍的遺孤,不止全家,連整個家族一百餘口都被敵軍屠了個幹淨。


    那位將軍抱著他從馬背上摔下來,不跪天也不跪地的膝蓋,撲通一下在爺爺跟前重重砸在地上。


    【李,我的兄弟,我的兒子亞曆山大·阿瑟,以後,就送給你,保他平安,讓他給你養老!】


    將軍的埋骨處,後來爺爺再帶他去,已經被挖空了。


    爺爺非常後悔,說不該立碑,更不該在碑上刻了名姓和生卒年。


    那周邊泥土上的痕跡,有極清晰的軍工鏟形狀,很顯然不是野獸刨的墳……


    那幫子沒有下限的瘋狗,在西伯利亞有特種兵訓練基地,不乏善追蹤的奇人。


    爺爺姓李,李誌敏,華國人,世代行醫。


    他從成年後,每兩年要來一次俄羅斯,深入西伯利亞遠東森林遍尋草藥,這裏人跡罕至,草藥種類多品質也高。


    四十多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在極地草原,順手救治了帶兵執行任務的將軍。


    那時的將軍還年輕,意氣風發,有上位的雄心壯誌,對恩人很是感激,拜了異姓兄弟。


    後來爺爺從指定關口出入俄羅斯,手續便方便得多,他那張臉和名字,就是通行證。


    要知道,在那個年月,華國內部各方麵關係都極為緊張,涉及軍,政方麵的海外關係,尤其是與北邊那個龐然大物沾上關係,但凡被抓到一丁點似是而非的把柄,爺爺都討不了好。


    爺爺雖然一輩子未婚,但身後還有龐大的李氏家族,盤根錯節在除了政、壇以外的各個行業,不能有絲毫的行差踏錯。


    一時的善意,結下了一輩子的緣分,一直延續到亞曆山大·阿瑟身上。


    被收養的時候,亞曆山大已經一歲多,因為出身不凡,早慧記事了,爺爺當時年事已高,七十多快八十歲的人,實在是沒好意思讓那麽點兒大的奶娃子叫爹,索性隨他下意識的稱呼,就當了他的爺爺。


    他一個人的爺爺。


    爺爺去世的時候,離他100歲的生日,僅差半個月。


    是的,麵嫩的亞曆山大,今年是本命年,24歲了。


    他盡力維持小屋裏仍像三年前爺爺在時一樣——


    隻是,藥越用越少,爺爺炮製中藥的法子他怎麽也學不會,在林子裏采來的藥隻能看著它放爛……


    書越翻越舊,那幾本醫書他翻來覆去地看,已經能倒背如流了。


    記憶中厚重的棉花被也越蓋越薄,三床疊在一起,也還是不夠暖和。


    幸好昨晚,熱烘烘的小虎崽兒也在,它還沒來得及沾染腥臊味大的野生動物,抱在懷裏毛茸茸地像個火爐子,仔細嗅一嗅,也不臭。


    【啊嗚?】


    大清早的,哭啥啊?!我不是把你的櫃子都塞滿了糧食嗎?!


    不好吃?!


    我還有很多,你就說你想要啥吧?!


    亞曆山大瞧見小虎崽兒歪著頭看他,大眼睛裏全是問號,不由分說就把小家夥抱進懷裏。


    此時此刻,他真的很需要一個溫暖的抱抱。


    (づ??????)づ


    【啊嗚~放開快放開,我是腦斧誒,我不要麵子的嗎?!】


    亞曆山大雙手摟住小虎崽兒胖乎乎的身子,腦門抵著腦門,一瞬間仿佛過電似的,腦海裏就炸響了一道奶娃娃不耐煩的聲音。


    亞曆山大:(?`?Д?′)!!


    【啊嗚~糟糕,被動開啟讀心了,我那膽小鬼虎媽就是因為這個強行給我斷奶了,你這個兩腳獸,千萬爭氣一點啊……】


    亞曆山大眨眨眼,用力咬了一下舌尖,痛得眼淚飆出來。


    不是做夢!!!


    懷裏這隻小虎崽兒會說話!人話!還是爺爺的家鄉話!!!


    【噢,我親愛的小太陽,你是爺爺派來保護我的小天使嗎?】


    【啊嗚~得了吧,我是我自己,你們這些老外就是自來熟,誰跟你是親愛的,肉麻死了……】


    亞曆山大麵皮抽動,語塞,眼眶又紅了。


    當年爺爺也說——


    【你們老外就是喜歡摟摟抱抱的,都是男人,抱個滿懷忒不自在,有事說事,別親我臉,大胡子不紮自己人不知道疼是吧?!】


    對咯,將軍是絡腮胡,爺爺一輩子也沒能看清他的真實完整長相。


    亞曆山大從十三歲就長了一臉的絡腮胡,與發色一致,父子倆打了圈的大胡子看起來一毛一樣。


    每次他撲到爺爺身上又親又蹭,都會被呲一頓……


    亞曆山大淚崩:小虎崽兒就是爺爺派來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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