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哲遠目光一凝,瞬間恢複了平靜,心中卻生出一絲不安,“我也隻是略有所聞。”


    “原來如此,茯苓不過是聽聞這次的疫情起源於石頭嶺的河流,心中有所好奇罷了。”謝茯苓輕輕一笑,又道,“再者,我聽三小姐說世子的軍功是巧取豪奪而來,是否確有其事?”


    聽到此處,陸哲遠不禁後退一步,語氣變得冷冽。


    “那個狂妄的瘋丫頭,她的話怎能信以為真?”


    “那麽,我還有一個問題,世子最後一次與家父相見是在何時?”


    屋內的氣氛驟然緊張,陸哲遠的愉悅心情早已煙消雲散,他臉色陰沉地盯著謝茯苓,語氣中透露出幾分怒火與不解,“你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她並非真心實意地來探望自己,自己的夫君受傷,她卻隻關心早已逝去多年的父親?


    “你是在質疑我?”


    陸哲遠心中不由得有些慌亂,她是不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麽?


    “世子誤會了,茯苓隻是覺得,當初所有人都以為世子戰死沙場,但世事無常,或許家父也和世子一樣,有朝一日能夠奇跡般地回到京城,與我團聚。”


    “謝將軍早已屍骨無存,怎麽可能歸來,畢竟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你也應該放下過去了。”


    為何他對父親的消失如此確信無疑?


    眼前,僅餘那件血跡斑斑的冠服 returned。


    謝茯苓未發一言,而是默默轉身,陸哲遠未曾看到她袖中緊握的雙手在顫抖,“世子所言極是,我確實應當釋懷。”


    三個疑問,謝茯苓已然心中有數。


    陸哲遠曾在石頭嶺逗留數日,否則他怎能熟知那裏的冬寒與夏暑?


    況且,他的軍功背後顯然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而在父親遠征援助的那段時日裏,或許他們真的曾在石頭嶺有過一麵之緣!


    目送那決絕離去的女子,陸哲遠並未出言挽留,而是久久沉默。


    這樁事,究竟是否該向逍遙王妃透露?


    “謝茯苓,你切莫自作聰明,否則……”


    “茯苓姐姐,幸虧你請假未至,昨日紫嫣公主在教習廳內攪得天翻地覆,侮辱了幾位小禦醫,還嚴令我們不得外傳,否則將有罪責加身!”


    次日,教習廳的醫館之內,楊湘湘義憤填膺,她深知紫嫣公主心胸狹窄,若非為了靜心學醫,她絕不可能對這種橫行霸道的行為無動於衷!


    公主又如何?


    皇上設立教習廳,本是為了造福天下百姓,紫嫣公主此舉無疑是公然冒犯皇上的威儀,若被追究,她也難以逃脫懲罰!


    正在此時,一道清冷身影忽然出現在謝茯苓麵前,鄭姝芩的秀發略顯散亂,呼吸也有些急促。


    她眼神閃爍不定,片刻後鼓足勇氣開口,“世子夫人,能否隨我出宮一行?家兄病情加重,夜間發熱反複無常,服用醫師開出的藥方卻未見好轉……”


    楊湘湘心中一驚,她本能地環顧四周,逍遙王病危?


    這消息非同小可,應當通報禦醫,甚至直接尋院長更為穩妥。


    “家兄不希望驚動太後,否則恐會牽連眾多無辜。”鄭姝芩已經無計可施,逍遙王剛回京城,便遭遇此劫,必定會引發太後的震怒,導致許多人為此受牽連。


    “鄭姑娘,請引路。”出人意外的是,謝茯苓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湘湘正欲阻止,卻隻見她遞來一個安心的眼神,“王爺因救世子而溺水,導致疾病纏身,我無法坐視不救。”


    楊湘湘稍作遲疑,隨即堅定地說:“那麽,我就與茯苓姐姐一同前往!”


    萬一遇到不測,逍遙王府的人總會對國公府有所尊重,給予幾分顏麵。


    “那就有勞梁小姐了。”謝茯苓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她已經感受到了對方真摯的心意。


    幸運的是,昨日紫嫣公主的一場鬧劇,使得教習廳內人心惶惶,有幾名貴族小姐也未出席,因此這次謝茯苓三人的離宮並未引起太大的關注。


    逍遙王回京之後,暫時居住在一座幽靜的別院之中。


    “世人皆言逍遙王行事低調,勤儉節約,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楊湘湘望著這幽靜而簡潔的庭院,不禁讚歎不已。


    這位先皇最小的皇子,深受太後寵愛,然而其住所卻連京城的一般官員都不如,讓人感受到逍遙王平易近人,易於相處。


    “這位就是小姐所說的大夫?”管家打量著來人,眼神中流露出幾分疑惑。


    早晨鄭姝芩便宣稱要另尋一位名醫,匆匆忙忙地出門,怎麽卻帶回了兩位女子?她們的服飾打扮顯然非同一般,但為王爺治病之事絕不可馬虎。


    “這位是昭平侯府的世子夫人,世子必定認識她。”


    鄭姝芩話音剛落,老管家眼中立刻閃過一絲驚訝,不便再說什麽,便引領她們進入了屋內。


    屋內的布置依舊保持著樸素的風貌,唯有一幅黃楊木屏風上繪製的江南煙雨圖,為室內增添了幾分文藝氣息。


    榻上的辛夷舍吾聽到了聲響,緩緩睜開眼眸,目光落在屋內的三位女性身上,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臣婦向王爺請安。”


    “臣女向王爺請安。”


    謝茯苓與楊湘湘一同行禮,辛夷舍吾立刻揮手示意她們起身,“姝芩,你如何能讓世子夫人親自出手,豈不是耽誤了她的醫術。”


    “恰好今日教習廳的課業較少,王爺對世子有再生之恩,臣婦自當前來探望。”


    謝茯苓話音剛落,便自在地在旁邊的凳子上落座,手法自然地將手指輕搭在辛夷舍吾強健有力的手腕上。


    她沒有絲毫的矯揉造作,隻有一股從容不迫的淡定。


    辛夷舍吾望著她身上散發的溫文爾雅、自信沉穩的氣質,仿佛任何挑戰和挫折在她麵前都顯得微不足道。


    她對自己的醫術真的如此自信滿滿嗎?


    在過去的數月裏,他的熱症愈發惡化,日夜都需要沉浸在冰涼的泉水之中,才能得到片刻的舒緩。唯有他的世子夫人堅信,他的病症是由寒邪引起的。


    就在昨日,他毅然躍入波濤之中,拯救了陸哲遠的生命。然而歸來之後,他卻不幸身染高熱。


    病情反反複複,府中的兩位醫師輪流為他施藥,他的病情卻依舊起伏不定。在熱度飆升時,他神智不清,處境堪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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