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湘湘突然驚叫一聲,“聽聞這次舉辦教習廳也是裴大人的主意,莫非有人想借此機會攀附關係?茯苓姐姐稍等,我去打探一番!”


    她匆忙整理了一下衣冠,匆匆離去,寬敞的雅間中隻剩下謝茯苓和一桌豐盛的佳肴。


    謝茯苓沉思了良久,最終竟是露出一抹笑容。


    如果裴縉霄這次能夠順順當當完成婚事,是否意味著她終於可以擺脫束縛?


    近些日子,謝茯苓時常回想起前世的種種。


    想起裴縉霄的令人憎惡,想起自己所受的苦難,然而如今,她突然意識到,或許從一開始,就是一個誤解。這一刻,謝茯苓首次迷失了方向。


    她心中累積的怨恨如同沉屙頑疾,若這一切真是命運的惡作劇,她該如何是好?


    如同糾纏不清的亂麻,這段複雜的關係不斷侵蝕著她未來決策的理智。


    “在搖晃的馬車上,我瞥見你站在窗前,嘴角掛著笑意。”


    突然,一抹高大的身影如陰影般籠罩住她,那陰沉而寂靜的聲音冷不防從背後傳來。


    謝茯苓眸光一閃,隨即感覺到一雙手輕搭在她肩上,指尖緩緩滑過她的麵頰,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怒火。


    她警覺地抬起頭,緊接著下巴被裴縉霄緊緊鉗住,“我讓淩薊請你到裴府為我診療,你卻置之不理,今日又見我與別的女子同行,你卻顯得如此愉悅,這究竟是何道理?”


    他的話語輕柔而低沉,宛如受傷的野獸低吟,眼神深邃而悠遠,似乎在深思熟慮。


    她或許已經識破了自己的真實身份——那個昔日的小乞丐,卻開始有意回避自己,這又是為何?


    “你是不是在猜想,如果我移情別戀,便不會再糾纏你?謝茯苓,難道我在你眼中就這麽不堪一擊嗎?”


    謝茯苓能感受到他指尖的冰涼,一種不安的情緒在空氣中彌漫。


    她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氣,“楊小姐即將歸來。”


    雖然內心渴望擺脫他的觸碰,但理智告訴她,此刻不宜激怒裴縉霄,否則這個男人可能會做出任何極端之事!


    “謝茯苓,你是否對我毫無顧忌?”


    他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話,而是深陷於一種激憤與混亂的情緒之中,其中還夾雜著難以捉摸的複雜情感。


    此刻,謝茯苓忽然領悟到,裴縉霄不會輕易放過她,即便他身邊已經有了別的女子!


    剛剛萌生的希望瞬間被無情踐踏,謝茯苓的心情跌至穀底,“我們之間不過是利益交換的夥伴,我能拯救你的生命,你則助我對抗陸家的勢力。”


    若真要說關心,那也隻是關心他的利用價值究竟有多大,是否足以讓她放下過往的恩怨情仇。


    隻是利益交換的夥伴?


    裴縉霄輕笑一聲,忽然俯身低頭,蠻橫地吻上了她冰冷的唇瓣,這次的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粗暴和猛烈,以至於謝茯苓都能嚐到血液的腥甜!


    她在他身下掙紮,但他卻依舊不肯放鬆,如同鐵石般堅定。


    在這個充滿權謀與算計的世界裏,他們的身份顯得格外尷尬,她雖貴為世子夫人,而他依舊背負著那個好色之徒的惡名。


    然而,裴縉霄對此毫不在意。


    “你必須銘記在心,本大人從不做虧本的交易,這場博弈,唯有你將承受損失!”


    “你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將我置於死地,可惜你太過恪盡職守了。”


    裴縉霄的字句充滿了譏諷,他對她的了解深入骨髓,這原本就是一場沒有道德底線的較量。


    當楊湘湘匆匆歸來,她驚訝地發現雅間之外已被嚴密封鎖,樓下的顧客們交頭接耳,紛紛猜測著發生了什麽,她自己也一頭霧水。


    待守衛的侍衛散去,謝茯苓沉重地坐在那桌早已冷卻的菜肴前,楊湘湘緊張不安地走近她,“茯苓姐姐,你是否遭遇了什麽險境?”


    “無需擔憂,剛才有官差在此搜捕逃犯,未能找到便撤走了。”


    她的聲音略顯沙啞,楊湘湘立刻捂住胸口,在這大白天的,竟然會遇到這種驚心動魄的事情!


    茯苓姐姐一定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都是自己不好,將她單獨留在這裏!


    楊湘湘立刻將所有事情拋諸腦後,急忙將謝茯苓送回侯府,而裴縉霄也返回了自己的府邸,走進書房,拿出了筆墨紙硯。


    今日,一位有意將女兒送入教習廳的大臣找到了他,還帶來了大量的金銀財寶。


    他本無意理會,但轉念一想,自己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掀起過什麽風波,顯得過於平靜了,於是他故意大張旗鼓地將那位小姐帶入鬧市中遊覽。


    他清楚地看出,這些人都是別有用心,將女兒送入教習廳,並非為了學醫救人,而是為了給自己臉上貼金。


    若能借此機會獲得女醫的名聲,將來便能攀附權貴,賣出更高的價錢。


    而今日這位小姐的膽子更是大得驚人,眉眼間盡顯對裴縉霄的討好之意,他看得清清楚楚,卻感到索然無味。


    或許在整個東陵,也找不到第二個像謝茯苓這樣的人。


    她熱愛醫學,卻從不巴結他這棵權勢之樹。


    在馬車上的時候,麵對那位小姐的主動親近,他總是浮想聯翩,似乎心中隻裝著謝茯苓的影子,沒想到竟然在太白樓上遠遠地瞥見了她的身影。


    她以一抹淡然而優雅的目光凝望著蒼穹,心情愉悅至極。


    在這潔白如雪的紙上,謝茯苓的倩影緩緩顯現,當筆尖勾勒出她那份歡愉與自在的眉梢眼角時,裴縉霄不禁憤懣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是不是因為他讓她享受了幾日的寧靜,她的笑容才會如此燦爛?


    裴縉霄突然感到一陣心痛,內心空落落的,仿佛缺失了什麽。


    他覺得自己荒謬至極。


    當初,他竟然心神不定,萌生了立刻離去的念頭。


    如果讓謝茯苓目睹自己與他人親密,她一定會傷心欲絕吧?


    如果說與薑羽柔的相遇是偶然,那麽偶然太多,又有誰會相信這隻是意外呢。


    她是那麽高貴,不是任何人都能輕易踐踏她的尊嚴,因此他必須守護她。


    但裴縉霄內心卻有些迷茫,一想到她似乎最近在故意避開自己,他便立刻命令馬車停在了太白樓前,他想要親口詢問她,究竟在搞什麽鬼把戲。


    他深信,謝茯苓也看到了他!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沒有絲毫憤怒之色。


    這個無情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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