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難道你還在懷念驚蟄嗎?”


    謝茯苓微微一笑,那笑容卻讓霜降感到心驚膽戰,連忙搖頭,“奴婢不敢,奴婢真的不敢再懷念!人生在世,還是務實為好,勉強求來的幸福不會甜蜜。”


    正是因為她萌生了不應有的念想,這才導致自己被逐出將軍府,飽嚐艱辛與磨難。


    是世子夫人親自尋她,委以重任,讓她侍奉薑敏筠。不久之後,她得以進入閣樓,得以麵見宣婉儀。在與這兩位千金小姐的日夜相處中,她逐漸領悟到了自己的過錯所在。


    自古以來,門第相當,有其合理之處。若一個人企圖攀附超出自己身份的富貴,必將招致懲罰。即使曾經僥幸獲得,命運也會以另一種方式令其喪失。


    “此次你助我兩肋插刀,回去之後,尋一位忠厚的男子為伴,安安穩穩地度過此生。”


    隻見謝茯苓取出了一枚金錠,遞向對方,霜降登時驚慌失措,“奴婢受之有愧,實在不配,恐招致天譴!”


    顯然,這位婢女已經徹底醒悟!


    “這是我贈予你的,並非你偷竊或強取,不會招來天譴。”謝茯苓心情大悅,宣婉儀恐怕做夢也想不到,她與臨川郡主之間的私信內容,霜降都已牢記於心。


    臨川郡主曾教她以自盡的方式引起老王妃的關注,待眾人齊聚,再傾訴自己的苦衷。


    而霜降早已在她的茶中下了迷藥,待她懸梁自盡前飲用,之後發生的一切都將不複記憶。


    “這麽說,你從一開始便已知情?”


    突然,一聲陰沉的嗓音在角落裏響起,陸哲遠緩緩從暗處走出,謝茯苓坦蕩地迎上了他那複雜的眼神。


    霜降接收到暗示,隻能拿起賞賜,安靜地轉身離開。


    她越發深刻地感受到,高門大戶之中,危機四伏,遠非想象中的安寧與美好。即便是世子夫人這樣的女子,也必須如履薄冰。


    院子裏很快彌漫起一片寂靜。


    陸哲遠確認四周無人,終於邁開步伐逼近,“你究竟是在何時得知那兩個孩子是我和婉儀的?謝茯苓,你讓哲晟納她為妾,是為了羞辱我嗎?”


    他此刻冷靜下來,仔細回顧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才意識到自己早已陷入了謝茯苓精心布置的陷阱。


    宣婉儀過去從未與陸哲晟有過交集,這一點他深信不疑。


    他們本就是血緣相連的親兄弟,兩個孩子的血液能夠與叔叔相融合,這種情況也不足為奇。或許,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在水中做手腳!


    我悔不當初,那時應在藥力作用下,直接向你表明心跡!


    她早已洞悉臨川郡主圖謀不軌,因此收買了那名婢女,透露了臨川郡主的真實計劃。


    他厭惡被他人操控和算計,因此輕易地錯失了擁有她的機會。


    當他將她推出窗外時,還沾沾自喜,以為他們夫妻聯手,定能給臨川郡主一個深刻的教訓。


    陸哲遠的心越來越慌亂,他擔憂謝茯苓的忍辱負重,根本無意與他重修舊好!


    明明母親曾告訴她,那兩個孩子是遠親的後代。


    今日得知宣婉儀其實是他們的親生母親,按理說應當比任何人都要憤怒,但她卻平靜地承擔了所有罪責!


    世間有誰能擁有如此廣闊的胸懷?


    他寧願謝茯苓像韋氏那般憤怒至極,指責他、打擊他,也不要她這樣息事寧人的態度!


    “世子若是對宣婉儀仍有不舍,我大可以幫你編造言辭。”


    她的話語暗示著,願意成全他們的感情?


    不!


    陸哲遠不得不承認,謝茯苓的智慧超群,在那種危急關頭,他根本無法想出如此巧妙的應對之策。


    此時,陸哲遠深深凝視著眼前的女子,仿佛想要透過她的表情窺探出她的真實,“茯苓,我隻想知道你這樣做,是為了幫助我,而非出於報複。”


    他心中猶豫不決,畢竟謝茯苓若要讓他名聲掃地,根本無需如此大費周章。


    “世子當年尚且年輕,誰能無過呢?”


    謝茯苓的表情平靜如水,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疏離,但袖中的指甲卻早已深深地嵌入掌心。


    若非知道背後有人意圖對謝家不利,她確實可以在今天讓他自食其果!


    然而,這些日子裏,謝茯苓深思熟慮,她的父親一生為國捐軀,卻含冤而逝,她那一點私仇又算得了什麽?


    如果不能查清楚父親戰亡的真相,不能找出導致將軍府滅門的真凶,她便枉為人女,虛度一生!


    如今敵暗我明,陸哲遠就是她追查真相的關鍵線索!


    “茯苓,你的意思是願意和我重頭再來?”


    陸哲遠眼中閃過一絲喜悅,正欲伸手去拉她,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譏諷的聲音。“表哥表嫂的感情真是深厚,如今竟然片刻也離不開對方了。”


    隻見那臨川郡主嘴角泛著冷峭的笑意,步履輕盈地迎麵而來,而她身後,跟隨的是形容枯槁、神情狼狽的立春。


    這丫鬟顯然遭受了重懲,其臉頰高高腫起,嘴角還掛著斑斑血跡,她全身顫抖著,費力地提著臨川郡主的行囊,目光低垂,不敢有絲毫正視謝茯苓的企圖。


    “你來此有何貴幹?老王妃不是已經下令,要你即刻返回王府,禁閉三月嗎?”


    陸哲遠立刻收斂了臉上的溫和,換上一副森冷的神色,直視著她。然而,臨川郡主卻隻是輕蔑地冷哼一聲,那目光如同毒蛇般惡狠狠地落在謝茯苓的身上。


    “表嫂真是手段非凡哪,就算本郡主對你設計陷害,到頭來你也不過是被軟禁罷了。祖母再如何寵愛於你,她又豈會為了你而與自己親孫女為敵?”


    “別再提那三個月的禁閉了,待祖母的怒氣稍減,本郡主定會再次踏足侯府!”


    臨川郡主微眯著雙眸,言語中出無盡的挑釁意味。


    留下這句挑釁之言,這位傲慢的女子便帶著她的婢女轉身離去。陸哲遠緊鎖眉頭,安慰謝茯苓道:“茯苓,不必放在心上,我絕不會讓她傷害你分毫!”


    然而,謝茯苓的目光卻凝視著臨川郡主的背影,眼中掠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芒。


    再次踏足侯府?


    她恐怕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


    “你祖母的怒火尚未平息,為何又要去招惹謝茯苓?”侯府門前,征西王妃忍不住嚴厲地斥責了一句。


    她剛剛才被老王妃批評了一番,還被迫向陸老夫人低頭道歉,心中的怨氣無處宣泄,感到無比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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