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角微微抽搐。


    “你拿這玩意兒來看我?”


    到底是我瘋了還是他瘋了。


    “要不你留下來一起看看吧,這病房好像還挺空曠的,可以再放下一架床。”


    王俊哈哈一笑。


    “都說看人不能空手來,這玩意兒實用啊啊。”


    他轉身關上了房門。


    但其實這扇門關了和沒關沒什麽區別,因為門上麵有一塊透明的玻璃,能從外麵看見裏麵的情況。


    我聳了聳肩。


    “那倒也是。”


    說完我又感覺我現在這個情況應該是拿不了刀了,還是把肉送給後廚比較好點。


    他隨手將那一袋子肉放在了門旁邊,然後找了一把椅子,座椅靠背對著那扇門坐了下來。


    “明州。”


    突如其來的兩個字讓我心頭一沉。


    “你叫我什麽?”


    王俊臉色十分嚴肅的看著我。


    “明州,我時間有限可能都沒有十五分鍾,所以我必須要長話短說。”


    他這樣子沒來由的讓我感到害怕。


    我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口水。


    不正常,又出現不正常的事了,我比王俊大兩歲,他平時要麽叫我沈哥,要麽叫我老沈,從來沒叫過我的名字。


    我又開始發瘋了?


    不對,我沒瘋!


    我的邏輯思維能力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清楚過。


    說明瘋的不是我,是他!


    推理出這一點之後我反而安靜下來了。


    畢竟最壞的情況就是他要把我殺了。


    而我求之不得。


    我迅速冷靜了下來。


    “你說吧。”


    王俊對於我的冷靜似乎也有些意外,眼神變了變,但很快又重新皺起了眉頭。


    “當你感到一些事情有些不合理的時候,你可以想一想別的東西,比如,別人都不知道,但隻有你知道的。”


    我靜靜的注視著他,沒有給予回應。


    王俊眉頭皺得更深了。


    “我知道這個說法,聽起來有些抽象,但是現在我也隻能用這樣抽象的辦法來表達我的想法了。”


    說到這裏他沉默了幾秒,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又突然開口:“你知道嗎?一個人在做夢的時候,突然發現了夢中不合理的地方,然後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很快自我意識就會占據主導,人就會清醒過來。”


    我依舊靜靜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王俊有些無奈的抱著腦袋。


    “好吧,我也覺得我這樣的說法有些奇怪,聽上去毫無邏輯,但是……你別放棄,你一旦放棄了就會,就會……”


    他說著說著,像是突發惡疾,整個人都跟著顫抖了起來,非常難受的樣子。


    一直到他痛苦的大喊:“好吧好吧,我不說了!行了吧!”他看起來這才恢複了正常。


    王俊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抬起頭來對上我的眼睛,他嘴唇蠕動了幾下,像是想對我說什麽,但是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房間裏安靜了幾秒,王俊咽了一口口水。


    “我的時間不多了,但是你真的不要放棄,如果你放棄了……如果你放棄了他們就會覺得你是真的神經病,會把你送到精神病院去,那樣的話一切都完了,你明白嗎?”


    我死死的看著他那雙眼睛,還是沒有說話。


    王俊似乎有些著急了,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用壓抑著的嗓音,小聲喊道。


    “你明白嗎?回答我!”


    我嘴角上揚。


    “陳延瑞,好久不見。”


    王俊愣了一下,緊接著的那張臉像是融化坍塌的奶油蛋糕一樣快速變形,有一瞬間我看見了陳延瑞的臉,但那也隻是一瞬間。


    “你……你別亂說,我走了。”


    他說完,轉身要去開門,當他的手指搭在門把手上的那一刻,身體又頓住了。


    我始終靜靜的看著他的背影。


    如果沒有發生什麽重大事情的話,一個人的習慣和動作很難發生改變。


    比如,他叫我明州,他在著急的時候會下意識抱著腦袋,還有他看我的眼神,甚至是他說話的時候的思維方式。


    我和陳延瑞認識很多年了,就算現在他套的是王俊的皮囊,我依舊能認得出來。


    他就是陳延瑞。


    那個在一個月之前死去的,我最好的兄弟,陳延瑞。


    他想告訴我,我陷入了危險裏,隻要我不放棄就有辦法從這裏出來。


    而且這些話他沒有辦法直說,可能是因為有人看著他,有可能是因為他說出來了,我就會受傷,有點類似於“不能叫醒正在夢遊的人”一樣。


    “都死了,我們倆還是那麽默契。”


    我看著陳延瑞的背影扯著嘴角笑了笑:“你的事情包在我的身上,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放心。”


    我的鼻子有些發酸。


    在沒有見到他之前,我真的很怕。


    怕他怪我不幫他,怕他又和之前一樣,翻臉不認人,同時我自己也會覺得很愧疚,我知道,我一直在逃避這件事,因為我真的沒辦法了。


    就算是在通爺那裏也看了一個月的書,以我現在的能力也沒辦法幫他。


    我太弱小了。


    但是我沒有想到,他竟然會主動來找我。


    他不但沒有怪我,也沒有問我別的什麽事情,隻是在冒著危險提醒我。


    這樣的陳延瑞讓我覺得我之前的想法有些可笑。


    陳延瑞還是陳延瑞,不管他變成了什麽樣子,都是那個和我配合最為默契的夥伴。


    他如此信任我,我不應該猜忌他。


    陳延瑞的背影顯得十分落寞,像是想起了什麽事情,又像是在壓抑著什麽,聲音顫抖。


    “保重。”


    說完,推門離去。


    我嘴角上揚,全身心的放鬆躺在床上。


    良久才吐出一句。


    “保重,陳延瑞。”


    那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我的主治醫生帶著一個護士,還有撈屍隊的隊長吳凱一起走了進來。


    那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見我醒著,似乎並沒有覺得意外,甚至打趣似的說道:“喲,你醒啦?”


    “運氣不錯嘛,你要是沒醒,那我還得給你打一支兩百來塊錢的藥讓你醒過來,這算不算是賺了?”


    我哈哈一笑。


    “那謝謝啊。”


    吳凱似乎是見我狀態不錯,表情放鬆了很多。


    “沈明州,你今天感覺怎麽樣?”


    我聳了肩聳肩。


    “很好,特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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