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一早


    天剛微亮


    各家各戶都開始有了動靜,不過……


    “兒啊!娘老了,走不動了,就不走了,剩下的口糧還能讓你們多走幾天……”


    “老子不走!這是老子的根!老子的爹娘都埋在這裏,你讓老子離開爹娘,我看你是想挨打!”


    “跟著裏正走吧!我就在這裏陪著你們爹,守著村子,等這事兒過去了,你們也還能回來不是?”


    像這樣的話好多家裏有老人的基本都在發生。


    餘老爺子隔壁住著的是餘老爺子的親大哥,此時也正在吵吵鬧鬧的不走。


    餘老爺子使勁兒拍了拍桌子,使出吃奶得勁兒喊道:


    “餘光宗!你小子要是敢把老子丟在這個破村兒,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老子還沒過上好日子呢!得跟著你們去過好日子!”


    “就算是死,我也得死在路上!”餘老爺子說著說著還給自己說急眼了。


    餘光宗一夜都沒睡好,說起來還是家裏起得最早的,把雞窩裏的雞蛋全掏了出來,順便還把雞給宰了。


    雞蛋全都煮了,準備路上吃。


    此時正在往外撈雞蛋,忽的聽到他爹這一嗓子,差點把雞蛋給掉了。


    以為是他爹娘幹起來了,連忙往外走:


    “哎呦!我的親爹啊!我怎麽能把你丟在這啊!這破地方有啥好的,跟著兒子換個地方過好日子去!咱一家人在哪,哪才是家啊!”


    聽到這爺倆的對話,那邊的吵鬧聲也沒了。


    就在幾家憂愁幾家哭的時候,餘家的大門打開了。


    陸續出來了三輛壘的高高車。


    餘耀祖架著騾車走到路中,正好看到自己爹,正撅著屁股在那裏揍大哥,扯了一嗓子:


    “爹!裏正叔!走咯!”


    “哎!走!”


    裏正一家早就收拾好了,一個眼神過去,餘飛很有眼力見的架著牛車,‘踏踏’的向著村兒口出發。


    眾人一看直接急眼,這人都走了還在這裏說啥啊!


    也不管啥孝不孝了,有條件的直接把‘鬧事’的老人扛到車上,沒條件的就把老人栓個繩綁到自己腰上,不走也得走!


    自家親爹娘!


    怎麽能讓他們在這地方等死?


    緊接著餘家村就像是訓練過一樣,家家戶戶都打開了門,有車的推車,沒車的擔著擔子。


    逃荒的路是忐忑的,餘家村的人也踏上了這條不歸路……


    當然,也有些膽子大的,這地兒自己這麽熟悉,要是沒有什麽不對,往山上跑也熟。


    有一個這樣想的,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這個時候地裏的糧食還沒熟,也沒什麽可收的。


    有很大部分人就是因為舍不得地裏的糧食,才留下來的。


    原本二三百人的村子,下定決心走的還不到一半,就這還得算上老人和孩牙子。


    走的最全的要數老餘家。


    餘擺擺的爺爺有兩個哥哥,全都跟著走了,還有擺擺家隔壁張老婆子張大花家等等。


    餘家村沒走的人,都站在村口看著那些拖家帶口準備離開的人。


    離開族地,是為了活著。


    留在族地,是為了守著家……


    “族長!裏正!”


    “路上注意安全!事兒平了記得回來看看俺們!”


    裏正聽到了,甚至不敢回頭看。


    打頭的就是餘耀祖的騾車,緊跟著就是喬清風和他兒子駕著的兩輛牛車。


    接著就是裏正一家,裏正的兒子餘飛和餘辛還沒有娶媳婦,家裏隻有裏正婆娘,倒也沒有其他的小孩子女人啥的,這時候逃荒都是輕省的很。


    哪怕是隻有一架牛車,他們仨人輪換著也能輕鬆點。


    緊跟著的就是餘老爺子,帶著餘老大和餘老二一家。


    因為隻有一架牛車和一輛騾車,上邊也摞滿了東西,坐的地兒也就少了。


    餘老爺子架著牛車,餘老二架著騾車上邊坐著餘老婆子。


    剩下的人都隻能背著個小包袱腿著走。


    再往後有車的,也隻有餘老爺子的大哥餘春海家,哪怕是有車,也隻有餘春海坐在車上。


    接著就是推著手推車的,擔著擔子的……


    最後邊壓陣的就是這十裏八鄉唯一的屠戶餘霸天一家,他家的人個個膀大腰圓。


    在這個年代,能吃成這個體格,可以說是家底豐厚了。


    餘家村這麽大的動靜,當然不可能走什麽大路。


    他們走的是小路,需要翻山的那種,也就是餘家老宅後邊的那座山。


    山路不好走,走走停停的,累的餘耀祖差點喘不上氣。


    不過還是咬牙堅持到了中午,太陽升到正上空。


    在山上的人是看不到的,畢竟那樹都長得老高了,遮的嚴嚴實實。


    偶爾才能透過葉子的縫隙看到灼人的太陽。


    “停!原地休整!”


    餘耀祖扯著嗓子喊完,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那是一下都不想動彈。


    這一上午都是餘耀祖在前邊開路,砍樹枝子啥的。


    一會吃完飯得找裏正商議一下,這不能逮住我一人坑吧!


    喬木正在喂著騾子,心疼的不行。


    餘擺擺早就跳下車,蹲在周圍樹根地下也不知道再把拉什麽,喬木看她沒跑遠,也不管她,兀自的做著自己手裏的活。


    停下的眾人走著一上午,都累得不行,但還是強撐著拿著籃子去挖野菜啥的,不挖沒辦法,誰家的糧食都不富裕。


    餘耀祖歇夠了,撈起餘擺擺就往裏正那邊走去。


    裏正家正在就著水啃幹餅子,裏正看到餘耀祖過來,往旁邊挪了挪,示意餘耀祖坐過來:


    “耀祖啊!咋了?”


    餘耀祖:你個老東西,你是撒手不管了,把我累的成孫子了。


    心裏這樣想,麵上確實不顯,笑嗬嗬的順著坐下:


    “裏正叔,你看咱們這樣走,沒組織沒紀律的,要是碰到大蟲啥的,怕還直接就散架了。哪怕是在山裏沒啥事,我們要是出了山,夜裏總得有人值夜不是……”


    餘耀祖的話還沒說完,裏正抬手打斷:


    “耀祖啊!你說咱咋整咱就咋整,你給出個主意!”


    這大蟲可不是啥鬧著玩的,一開始沒咋覺得害怕,這被猛地一提,他是哪哪都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他們,嚇死個人!


    “這事其實簡單的很,趁現在各家都在埋鍋造飯,壯丁都叫來,分組,輪換著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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