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變賣了僅存的值錢東西,得以支撐一些時日。之後她聯係楚長霖,想約個時間見麵。


    兩人分手已久,對於未央的來電,楚長霖先是意外,接著就問她是不是遇到了困難。


    “是啊。”未央道。


    “我讓助理過去吧。”


    “你最好親自來一趟。”


    “未央,我真的不太方便見你。”


    “如果能解決,我不會麻煩你的。”


    楚長霖仍是躊躇。


    “長霖,這件事隻能由我們兩個人來做決定。”


    感受到未央語氣中的無奈,楚長霖終是答應了見麵。


    未央帶著女兒,和他在一個公園的露天咖啡廳碰麵。見楚長霖瞅著小女娃,她讓女兒喊他爸爸。女娃兒躲在她後麵,探出腦袋,睜著眼睛看他,有些好奇,又有些膽怯。


    楚長霖未曾想過會是這種情形。


    未央說:“你母親提過,你們楚家不能跟我馬氏結合,所以她叫馬未名。”


    “她該有三歲了吧,為什麽到現在才說?”


    等侍者送上兩杯咖啡,她讓女兒到一旁玩,才苦笑道:“本來以為不用告訴你的,但是我遇人不淑,遭人騙了個精光。我可以養活自己,但帶著她……對我們兩人都不好。”


    未央不想把女兒交給別人,自己撫養又無法專心工作。即便楚長霖承擔她們的撫養費,未央業已失去了做母親的信心。她孤身一人在此,隻相信楚長霖,也隻敢把孩子交給他。


    這確實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問題,也是一個大大的難題。


    冉惠瑾已經生了楚冉。


    在楚家老宅裏,劉芸大著肚子,跑來向她求助。


    劉芸是冉惠瑾的學妹,在冉惠瑾當圖書管理員期間認識。兩人一同勤工儉學,她以為劉芸跟她一樣,需要為生計奔波忙碌。


    邱老太太去世後,冉惠瑾接管了邱家。她想為邱宗坤的長子找一名家庭教師,而劉芸想利用暑假做兼職,冉惠瑾便聘請了她。誰料,劉芸現在懷了邱宗坤的孩子。


    在小花廳裏,劉芸麵帶難色。邱家那五個女人本來互相看不順眼,現在倒是合起夥來針對她,想趕她走。她大著肚子沒地方去,隻能來尋求冉惠瑾的幫助。


    冉惠瑾半天不說話。劉芸就說:“學姐,你知道我出自單親家庭,我媽現在又病了。真的太難了。”


    “你錯了一次,還要再錯第二次嗎?”冉惠瑾終於出聲。


    可劉芸不明白她此話何意。冉惠瑾再道:“跟邱宗坤,錯了。進邱家,隻會是再錯一步。”


    “可我撐不下去了,我隻想要安定的生活。學姐,你幫幫我。”


    冉惠瑾看著彎著腰哀求她的劉芸,感到心酸,又有失望。“希望你能記住,將來你後悔的時候,不要怪我。”


    讓劉芸留在邱家不是難事,隻要利用好基金的分配權,冉惠瑾有把握讓幾個女人安分相處。倒是邱宗坤到處留種惹事比較麻煩,她得想辦法讓他去節育。反正邱家的孩子夠多了,這樣做也不算對不起邱家。


    楚長霖回到家裏,仍在思索未央給他出的難題。他看著幼小的楚冉時會想,看著冉惠瑾的時候會想,看著她哄孩子的時候也在想。


    可他的選擇並不多。


    他把女兒的事跟妻子和盤托出。


    冉惠瑾沉默良久。


    “你打算去照顧她們母女?”她指著楚冉問:“這個就不是你的孩子嗎?”


    “阿瑾。”他過去想抱她,她躲開。他轉而看向嬰兒床裏的小寶寶。“楚冉有你,有楚家照顧,定能平安長大。我很放心。但是未央,她是個出色的舞者,卻無法成為一個好母親。那個孩子需要我。”


    他手指在嬰兒臉上輕輕拂過。“我對不起楚冉,也對不起你。”


    啪!


    她給了他一巴掌。他沒有躲。


    “替楚冉給你的。我實在會忍不住想,你對她是不是還放不下。”


    “我隻會是你的丈夫。”他過去抱住她,這次她沒有掙開,強忍著憤怒和淚水聽他道:“我必須去履行一個父親的責任,無法推卸的責任。我相信你能把自己和楚冉照顧好,請你也相信我。”


    “我情願你不要這麽信任我。”


    楚長霖搬去了紐約。在離開楚家之前,楚長霖先處理了瑪莎和她男朋友。這兩個傷害過他女兒的人,他不想聽他們是不是一念之差,抑或存心謀害,也不關心兩人最後是鋃鐺入獄,還是流落街頭。


    對於他的離開,冉惠瑾即便相信他,也難以接受。她知道不論自己怎樣反對,楚長霖都會走的,所以她隻能沉默。


    楚善鳴對於長霖的出走公事公辦,仿佛他從未有過一個寄予厚望的兒子。楚夫人沉默,宋管家也沉默,所有知情者概不提有關楚長霖的一切。


    但整個楚氏家族不接受他們的沉默。


    楚長霖不單單是楚善鳴的兒子,還是楚家悉心培養二十多年的侯任族長,就這麽走了?他們去找楚善鳴討要說法,好幾個長老拍著桌子質問他是怎麽弄丟侯任族長的。


    楚長霖的出走暴露了楚家的一個弊端——直係族人稀少。


    長房本就人丁單薄,楚長霖一走,男丁就少了三分之一,隻剩下一老一幼。楚家人既急又慌,萬一楚冉出點什麽事,直係繼承人沒了,楚家的這個“楚”字都顯得成色不足。


    楚家的成員構成很雜。直係旁係人數最少,更多的是家仆的後裔,還有養子以及結義兄弟的後裔。說白了,楚家是個散裝家族,是長房把這些人連在一起的。楚家鼓勵宗族內部通婚的隱形文化,為的不是親上加親,而是他們的血緣本就稀薄,多通婚才能增強血緣厚度。


    要是長房能出來一個邱宗坤那樣的風流種,大概楚家人還挺高興的,偏偏長房男子的性情都比較寡淡,對開枝散葉並無興致。


    楚長霖還牽涉到楚家的後續發展問題。楚家經過數百年的經營,雖說族人曆盡劫難,財富卻是越積越多。這些錢既能保障族人的生活,也能帶來災難。楚家遭遇的第二次覆滅危機,一半的原因就是不懂得藏富,才會招惹禍事幾近滅門。


    這些巨量的財富不能全部交由外人打理,隻能讓自己人管。所以,楚家才會著重培養金融領域的人才。但是,管理型人才可以通過教育係統培養,具備戰略眼光的人才卻是稀缺的。楚家很幸運,楚善鳴是一個,楚長霖也是一個,他們還是父子,就形成了一條完美的繼承鏈。


    楚長霖是綜合所有考量之後的最優選,現在他中途跑路,等於是把繼承鏈切斷了。


    最激動的還是楚長霖的堂表兄弟們,他們從世界各地陸陸續續飛回老宅,又跑去找楚長霖,勢必要把他押回去


    楚長霖一邊學習如何照料女兒,一邊應對絡繹不絕的“訪客”。未央那段時間都不方便去探望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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