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張開唇,冷聲道:“與你,無關。”


    “既然死了,那就別再活過來了。”


    趙楷說完伸手去拿沈弱的玉簪。


    老零頭卻拿著沒鬆手。


    玉簪嬌貴易碎。


    老零頭不鬆手,趙楷也不敢真的用力去搶。


    四目相對,趙楷的眼睛分明微微發紅。


    老零頭看著忍不住歎氣道:“趙楷,我曾經也吃了許多次沈弱做的飯菜,我將她看作女兒一般,我想知道她的下落。”


    “閉嘴!”


    趙楷動了怒。


    “沈弱在哪裏?”


    “我讓你閉嘴!”


    趙楷憤怒道。


    與此同時,手中劍也終是再拔出朝著自己的師父刺去。


    老零頭旋身躲避,與此同時,他出手雙指打在趙楷手腕上筋脈上。


    趙楷這些年聲名在外,又武功高強,已經很多年沒有嚐過這種被完全欺壓的感覺。


    長劍落地,雪亮的劍身映照出天空中的一輪月。


    “趙楷,早在當年查案的時候,你就學會了對我有所隱瞞。”


    老零頭聲音中透著無奈和疲倦。


    “放開。”


    趙楷依舊堅持讓老零頭放開沈弱的發簪。


    “她在哪裏?”


    “四皇子府。”


    趙楷聲音低沉道:“她成了四皇子府中的一名侍妾!”


    “侍妾?”


    老零頭驚愕道:“怎麽會?她不是要和你成親了嗎?怎麽會入四皇子的府中?”


    “與我成親?”


    趙楷臉上笑容比哭還難看。


    “當年的陰兵竊寶案,若是早早了結,若是你不執意去查,沈弱確實會嫁給我為妻。你也還是天下第一神捕,我還是跟在你身邊,對你唯命是從的徒弟。”


    “陰兵竊寶案,奪走的,不止是你的一生。”


    “還有,”趙楷雙眼中悲傷如同安靜的巨浪,幾乎將老零頭掀入其中。


    “我的摯愛。”


    “是他威脅你?”


    腦海中曾經斷裂的線瞬間便連成了一條直線。


    “因為我執意要查此案,四皇子便用沈弱威脅你,背叛我?當日我將你支開,我要去做什麽,整個大理寺隻有你能猜到,是你告訴四皇子我的行蹤,所以我才會在追查到真相之後,準備麵見皇後時被四皇子派人抓住下獄。”


    當年當日發生的事,便是一切事情的轉折點。


    趙楷目光平靜的看著老零頭。


    許久,老零頭道:“我不怪你,但為何,你明明幫了四皇子,他卻還是帶走了沈弱?”


    “我沒有背叛你。”


    老零頭的呼吸驟然一緊。


    趙楷冷冷道:“當年你支開我,我知道,陰兵竊寶案快結束了。我無懼生死,也曾在拜你為師時,隨你立下過誓言。”


    老零頭瞬間被拉回了二十多年前。


    那是一個下雨天。


    他撐傘路過長街,看到被人冤枉汙蔑偷東西的趙楷。


    那時候的趙楷,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縱然出身寒微,性子沉悶,但脾氣卻很大,也不肯服輸,自然也不肯認下自己沒做的事。


    幾個小孩兒非逼著他認下偷盜之罪。


    趙楷倔強的不肯認。


    老零頭撐著傘過去,三言兩語幫他證明了清白。


    幾個小孩兒卻還是不肯放過趙楷。


    老零頭便明白了,汙蔑趙楷偷東西隻不過是欺辱他的借口罷了。


    老零頭素來不是什麽遵循規矩的人,自然也不會憐惜壞種弱小。


    不過一招便將幾個小孩兒打的屁股尿流,哭著喊娘跑了。


    老零頭看趙楷可憐,那天動了惻隱之心問他要不要跟他學武功,學查案。


    趙楷當場跪下給老零頭行了拜師禮。


    老零頭讓他發誓:今後絕對不欺淩弱小,無論查案時,是麵臨生死威脅,還是無數財帛,權力尊位的誘惑,都不能弄虛作假,一定要還蒙冤者公道,世間真相。


    趙楷重複著他的話,立下了誓言。


    “立下誓言……”


    老零頭低聲呢喃。


    “我欲帶沈弱離開,可沒想到沈弱早就被四皇子的人帶走了,我回家正好中了四皇子的陷阱。之後,四皇子用沈弱的性命威脅我,讓我以鬼神之說結案,不然就殺了沈弱。”


    “我不肯,他當場便打斷了沈弱雙腿雙腳……”


    老零頭心中一緊,此時此刻,心中對於趙楷的懷疑,猜測已經煙消雲散了。


    “後來呢?”


    “我聽說你被抓下獄,我為了保住沈弱隻好服軟,可沒想到,就在我結案的當日,四皇子便強行納了沈弱為侍妾。”


    當年的事,光是聽趙楷說便已足夠令人心痛。


    “後來你不明不白失蹤,四皇子的人找到了你的屍體讓我辨認,你說在查案上不許弄虛作假,可你偽造的屍首,卻連我都騙過去了。”


    “沈弱被四皇子強行帶入府中,你身死,我能怎麽辦呢?為了沈弱,我隻能當四皇子的棋子,為他賣命,為邪教梵淨天大行方便之名,否則,沈弱便性命不保。”


    “對不起,是我的錯。”


    老零頭聲音沉重道:“當年是我一意孤行,否則你與沈弱不會……”


    “閉嘴!”


    趙楷寒聲道:“你當年讓我發的誓沒錯,你一意孤行我也未曾怪過你!”


    趙楷再次朝老零頭攻去。


    他是他的徒弟,哪怕他的招式再淩厲,也不是老零頭的對手。


    他亂了心境,甚至沒有撿起長劍。


    隻是赤手空拳和老零頭肉搏。


    “我最恨,最恨的是你,為什麽明明還活著,卻像是一灘爛泥一樣的躲在這個地方!為什麽不回長安!為什麽不再徹查此案!為什麽……要讓我一個人,留在長安!”


    “為什麽!”


    老零頭開始會防禦,後來聽到此處,便任由趙楷猛打了幾拳。


    趙楷的拳頭帶著這年壓抑的恨意,打得老零頭吐了血。


    清寒的月光下,鮮血依舊無比刺眼。


    趙楷終於停下,師徒兩人四目相對,久久無言。


    最後,老零頭把玉簪交到趙楷的手中。


    “是為師欠你的。”


    老零頭道:“我隨你回京,救出沈弱。”


    “你?”


    趙楷嗤笑一聲道:“你現在不過是一個衙門看門的老頭兒,你回京能做什麽?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還有一條性命。”


    老零頭道:“以及,四個出色的小娃娃。”


    “你是說,他們四個?”


    “其中還有一個是你的小師妹呢。”


    “小師妹?”


    趙楷愕然,“你又收徒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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