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數不盡的台階,甚至一眼望不到盡頭,沈子聿回過頭看向身後爹娘,見他倆甚至都準備上馬車了,突然有點懷疑人生。


    “怎麽了?”沈雲禮動作停下,些許尷尬咳了咳,正色問道。


    “就、就這麽走上去啊?”沈子聿一臉不可置信指了指那望不到盡頭的台階,期待著沈雲禮派人送他上去。


    “不然呢?沈子聿你是不是不行,這都上不去?”


    見自家老爹這麽嘲諷自己,沈子聿氣得轉頭就走,柳年錦掀起車簾,看了看沈雲禮又看了看沈子聿,抬高音量囑咐道:“去到那兒可用功些,缺什麽捎信來。”


    “知道了。”沈子聿聞言停了停腳步,回過頭別扭道。


    “遇什麽事,也別胡亂討好別人,自己實力強了,沒人敢惹你。”


    聽沈雲禮也說這麽肉麻的話,沈子聿嫌棄的抬手撫了撫胳膊,還不忘嫌棄自家老爹:“誰像你啊,在朝堂上還被人壓一頭。”


    “你!”


    這回輪到沈雲禮氣到發抖,咬著牙半天沒找到罵沈子聿的詞。


    主要吧,咱沈大將軍平時也不罵府裏的人。


    “小兔崽子。”


    大半天,沈雲禮才從嘴裏憋出這麽一句話來,沈子聿朝他做了個鬼臉,往上又走了兩步,再回過頭,笑的張揚:


    “放心吧,誰敢惹我,我把他打趴下!”


    “自大,也不知跟誰學的。”沈雲禮睨了他一眼,不等沈子聿回嘴,就掀簾上了馬車。


    “切。”看著馬車遠去,沈子聿默默收回回嘴的話,旋身繼續往上走去。


    沈子聿體力不差,耐力也好,上台階時走得也快。但或許是因為他來得比較晚,一路上隻碰上了幾個同門,一同入學的人應當基本上都早就上去了。


    而最令他沒想到的是,這台階長的離譜,就是他,都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才見到院門。


    沈子聿有些不可置信的回過頭看了眼身後台階——環山而上,白及院在山頂,高聳入雲的地兒,他甚至感覺能摸到雲了。


    踏入院門還沒走幾步,他就看見一個少年被好幾人圍著,嘲弄的話語刺耳難聽,於是他毫不猶豫衝上前去把那幾個家夥揍了一頓。


    能來這裏的有一半是貧苦人家,剩餘一半則是稍富些的,或是家裏半路得了道。


    他們家中大多都是看中了白及院入院不需要銀錢,隻要是擁有自理能力的學子,都能進來。


    貧苦人家多半不會如此挖苦他人,倒是後兩者更有可能。沒有教養,武力也比不上沈子聿這樣將門出身的,於是那幾人裏就算最小的看上去都十五歲,但還是被沈子聿揍得抱頭亂竄。


    “你誰啊!真沒教養!”為首那個顯然被打疼了,不服氣,又不敢靠近,隻能顫抖著手指著沈子聿。


    “我呸!沒教養的是你們!”沈子聿狠狠啐了一口,說著就舉起拳頭作勢要再揍他們一頓,幾個人立刻連滾帶爬逃開了。


    等他們幾個走了,沈子聿回過身,往後退了兩步,繼而拱手作揖,自報家門:“沈大將軍府上四公子,名子聿,敢問貴姓?”


    “……淮景,江淮景。”那人亦是拱手作揖,回了一禮,而後又些許局促垂下了眸,“剛剛…謝謝你了。”


    “謝什麽,既然以後是同門了,我當然看不慣他們那樣欺負你。”


    話說到這,沈子聿剛要問人知不知道院規刻在哪兒,卻見他抿著唇,似顧慮著什麽。末了,他想起剛剛那幾人嘲弄的話語裏提及了“私生子”一詞,主動開口希望打消些他的顧慮:


    “關於你的身世,隻要你不想提及,我也不問,哪日你若願意說了,我可能都不樂意聽。”


    “……多謝。”


    “你知不知道院規刻在哪兒?”


    “院規在藏書閣後方,那兒有一塊巨石,上麵就是院規。”


    頗稚嫩的聲音入耳,二人皆愣了一下,低頭看去,身邊小娃娃大概才十一二歲的樣子。


    “我叫書銘,回頭若你們有需要,我會帶著你們熟悉白及院。”小娃娃頗驕傲的仰了仰臉,而後將懷裏的兩套弟子服遞給兩人,又指了指學子寢舍的方向,“寢舍門口有師兄師姐引你們去各自的寢舍。”


    “多謝小公子,有勞了。”江淮景接過了弟子服,隨即又抬頭看了看沈子聿。


    後者也接過弟子服,簡單道過謝後順手就勾搭上了江淮景的肩膀,吊兒郎當道:“走吧,正好一起。”


    江淮景的肩膀對他來說有點硌手,一摸能輕易的摸到衣服下的骨頭,沈子聿順手捏了捏他的肩膀,惹得江淮景渾身一僵。


    “有點瘦啊,以後修煉會不會兩輪就不行了。”


    “……不會。”江淮景別過頭不去看他,語氣裏滿是被沈子聿輕視後的不滿。


    “不信。”


    “你又沒試過你怎麽知道我不行。”


    進了學子寢舍後,兩位師兄分別引著他們找了自己的寢舍,正好兩人的房間在對方旁邊。


    更換上弟子服後,沈子聿一手抓著頭發一手理著發縷,嘴裏還咬著發帶。江淮景見了,走過去從他嘴裏拿下發帶,兩三下就幫他束好了發。


    “可以啊,手這麽巧。”沈子聿說著就沒輕沒重拍了一下江淮景的胳膊。


    “以往在家,我偶爾會幫著母親束發,久而久之,便熟了。”江淮景揉了揉剛剛被沈子聿拍的地方。


    跟著師兄師姐的引導到廣場時,江淮景一扭頭便見一白衣青年立於白玉蘭樹下,長身玉立,白玉蘭花落在他發間,白發散在耳後,和煦春光灑下,為他披了一層薄薄的金紗。


    “那位是……”望著那人,江淮景出了神,下意識呢喃出聲。


    “若我沒記錯,那是副院大人。”


    “副院大人,竟是這般年輕模樣?”江淮景有些驚訝。


    “聽說是天上的神,是真是假也不知道,不過,其人神秘是真的,也不知如今此番模樣,是否為其真容。”沈子聿的目光也落在了白玉蘭樹下那位青年身上,繼而眯了眯眸子,“說實話,我挺好奇這位副院大人真正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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