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雨落。晚秋的雨不似盛夏那般猛烈,不似春日那般輕柔,綿綿細雨落下,似通過那朦朧雨簾,訴說著哀愁。


    看著衣架上的衣服,言舟突然不知該說些什麽。


    為什麽他總覺得白澤好像很熱衷將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像那些貴府小姐喜歡時不時購些漂亮首飾頭麵一樣。


    隻不過白澤買來是扔給他穿。


    縞白色裏衣外搭青碧色寬袖,祥雲紋與玉蘭花紋交錯落在胸口與袖角,銀紅綢緞束腰,束腰尾端繡曲水紋,下裳呈酡顏,下擺僅一圈燙金蓮花紋飾。


    “... ...”


    言舟沉默片刻,扭頭再看看手中的耳飾和桌上的瓔珞,無奈放下耳飾,一麵腹誹這樣參與想什麽樣子,一麵將衣架上的衣服拿下來穿上。


    “乖徒?”


    剛戴上耳飾,白澤的聲音自門外響起,言舟回過頭,見門沒被推開,隻好開口:


    “我已經換好了,師父可以進來。”


    “嗯,好看。”白澤推開門,斜靠在門上,抱臂淺笑打量一番言舟,滿意點頭。


    “買這麽多,你自己怎麽不穿?”言舟說著抬手撫了撫耳墜,指腹仔細摩挲著那串小小的銅錢。


    “我沒這方麵的需求,還是更喜歡看你穿。”


    白澤說著走到言舟身後,拿起桌上木梳,替言舟梳理頭發。


    “所以你就成天都穿白衣?”言舟挑眉望著鏡中人,略略歪頭,見著他手中動作一頓、些許錯愕,“你肯定有給你自己也製一身相似的衣裳,就像上一次的武林大會時那樣。”


    窗外雨似乎急了幾分,落在樹葉上,樹葉間相互碰觸,發出沙沙聲。停在窗沿的三隻雪團仰頭甩尾叫喚著,一隻尚能算可愛,三隻聯合在一起倒略顯吵鬧,言舟望著又著急又似欣喜的雪團,再看向正在細心給自己梳頭的白澤,隨口詢問:


    “它們在叫什麽?好像很著急的樣子?”


    白澤輕“嗯”了一聲,尾音被稍稍拉長了些,帶著幾分思索意味,而後他抬頭看向那三隻小雀,淡淡一笑:“是挺吵,再吵會兒就抓去燉。”


    “... ...噗。”


    看著那三隻雪團立刻縮著腦袋抖抖羽毛安靜下來,言舟沒忍住笑出聲,笑得肩膀連帶著頭發都一抖一抖的,白澤無奈放下木梳,抬手輕拍言舟的腦袋。


    “哎呀、哎呀,師父!”言舟配合捂腦袋作吃痛模樣,吐了吐舌頭,順手故意撥弄兩下剛梳順的頭發。


    “不戴?”白澤揚了揚下巴示意桌上金圈瓔珞。


    “這樣總覺著不太方便,”言舟看看桌上瓔珞,金製環圈,桂花花簇與葉子同為金製,花簇分作三大組,每組底下懸三根珠串,盡顯奢華,他收回手,搖搖頭,“這樣不像主持武林大會的模樣。”


    “怎麽不像了,”白澤伸手撩起言舟的頭發,將耳上那一部分綰起,再用發冠固定,而後直起身,向言舟伸手,“那便不戴,走吧?”


    “好。”言舟點頭站起身,搭上白澤的手。


    踏入雨簾,聽著雨落在傘上的聲音,言舟輕歎了口氣。


    “去年和前年這個時候也下雨。”


    這句話出口,言舟下意識的回憶那時的事,白澤抬手捋順他略打結的發縷,隨著風向稍稍傾斜手中油紙傘,言舟愣怔片刻,瞧見遠處的身影時,步子微頓。


    “何晏?”言舟下意識呢喃出聲。


    “要與他聊聊嗎?”


    “嗯。”言舟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隨即反應過來,抬手輕捏鼻梁。


    “那我先去找斯越他們,你們單獨聊。”白澤說著將傘遞到言舟手裏。


    “嗯,好。”


    “副、副院大人,言舟。”


    看著何晏慌慌張張的拱手,言舟忍下笑意,看著白澤離開,含笑開口:


    “你怎麽每次都這麽緊張?”


    “沒,沒這回事。”何晏移開目光,而後又回過頭看著言舟,“一年沒見,你的變化倒、不大呢?”


    “是嗎?”言舟有些驚訝,隨後無奈扯唇,“白及院這一年經曆的事也不多,先說說你吧。”


    見何晏點頭,言舟很自然的走在前頭,沿著某一條路走,好一會兒他才斟酌著開口:


    “你成親了?”


    “咦?”


    何晏震驚的瞪大雙眼,臉上在下一刻跟著發起燙來,手虛握成拳,手背輕抵緊抿著的唇瓣,好半晌才結結巴巴擠出一句話:


    “我、我記得我、我未與白及院的人說,你是、你是怎麽...知道的?”


    見言舟抱臂了然淡笑點頭,何晏的臉和耳朵唰的一下紅了起來。


    “你、你詐我啊?”


    “啊?我還什麽都沒說呢?”言舟聳肩作無辜狀,回過頭追問,“真的?已經成親了?我猜猜看,你們兩情相悅?”


    話說到這,何晏臉上的紅潤中又多了幾分為難,言舟也沒著急追問,走近那池邊,他看著池邊的鶴,隨口說道:


    “還記得,那時你們還將我的功課丟進這池子裏呢。”


    “啊、這個... ...”


    舊事重提,何晏撓了撓頭,白及院中院規有言,不論因何事,都不應已年紀尚小不懂事作為犯錯的理由,那時他們都清楚這件事被發現的後果,於是他讓不同的人威脅言舟不許將那件事告訴白澤。


    “... ...多謝你沒告訴副院大人啊。”


    “也不是什麽大事。”言舟淡笑帶過,“反正都過去了。”


    他自然想過告訴白澤,但在這裏他沒有人撐腰,他不敢保證白澤是站在他身邊的。


    “我與她是我爹娘拜托人找的,江南那地兒的人兒,嬌小可愛,也算互相看對眼,便成了婚。”何晏指腹輕摩挲指環,頓了頓,不死心又問,“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去年六月成婚的?”言舟不答反問,“宴上的菜是枕簟閣那的人做的,姑娘家中做織繡品。”


    何晏:說吧,你當時坐的哪桌?


    “去年六月我確實在京城,那時我聽見一二言論,再今日看見你的模樣,便猜到了。”言舟看了一眼何晏手上的指環,察覺到手心冰涼物體,低頭瞧了一眼,又抬眼看向何晏,轉而揚唇調笑,“師兄的臉較那時圓潤不少,那姑娘手藝不錯?”


    “不、不是,平時是我下廚,她的那雙手,我不舍得她碰這些。”何晏稍彎了眉眼,喜悅溢於言表,也染心尖。


    “那看來,隻能祝師兄與她日後,萬事順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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