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院儀式結束時,雨仍下著,但小了許多。有些比較頑皮的,便不撐傘,互相追逐著往弟子寢舍跑去,不顧濺起的水花沾濕了鞋襪,亦如日後有危險時,能拔出劍,不懼鮮血惹髒衣袂。


    也有幾個臨走時不忘對院長和副院道別,然後撐著傘也往寢舍走去,亦如日後出門曆練,能先報備,保同門安全,也叫師長放心。


    “白及院的長老們所授的課都不同,至於我教什麽,你日後會知道的。”說到這裏白澤停了下,而後又續道,“因為為師一般不收徒弟,所以以後徒兒要與為師一起住”


    言舟震驚了,瞪大了雙眼。


    和和和、和師父一起住?!


    白澤的住處在白及院與後山中間,依山傍水,屋子是閣樓模樣,築的高高的,背靠後山,旁側是一個瀑布,門口的一片空地上種了一棵白玉蘭樹。


    “都是我親手做好的,乖徒,喜歡嗎?”


    “喜歡——”言舟眼前一亮,隨即笑彎了眉眼。


    “近一段時間為師都會在這兒,乖徒睡覺應該很安分吧?”白澤說著解除了門口的結界,率先進去了。


    “如果不安分會怎麽樣?”言舟問的小心翼翼,而後跟著白澤走了進去。


    “那為師就把你的手腳捆起來。”白澤說著揚了揚手,周身驀的出現了數縷紅色的靈氣,那些靈氣自覺的飛向燈盞,室內瞬間亮了。


    “誒?等等,不會隻有一張床吧?”言舟後知後覺,見白澤不接話,不自然的神情也爬上了臉頰。


    “沒有床,躺地上睡。”白澤一邊說,一邊往二樓走去。


    嘴上這麽說著,到了二樓卻先帶言舟進了一個房間,裏麵很整潔,隻有一張床,一個矮案桌,角落放著一個書架,上麵放了不少竹簡。


    “……師父又騙我。”


    “這可不是為師刻意想騙乖徒啊,為師這麽多年都自己住,你覺得為師會以什麽理由多開一間房間?”白澤的笑意更深了幾分,而他全然不知自己這樣有多迷人。


    言舟聽出其中打趣的意味,便沒接茬,側過頭,打量了一下房間。


    床上的被子上用紅線繡了一朵朵花,本來被子便是白的,那層層疊疊的花瓣言舟一覽無餘。


    二樓有一大塊地方是空的,什麽也沒放,白澤引著言舟在中間坐下。


    “放鬆,感受一下周圍的聲音,結束後與為師說說你都感受到了什麽。”


    言舟闔上眸,放出神識,周遭的聲音一下子就清晰了。


    許多聲音言舟甚至形容不出來。


    同時,他感覺他好像能讓這些自然的東西為他所用。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白澤叫他,言舟愣愣睜開眼睛,白澤正端著兩個碗,言舟移目看向窗外,天已經暗了,而他的腳也麻了。


    言舟慢慢的伸直腿,白澤看著言舟站起身,然後一瘸一拐的走了兩步,走近去:“乖徒,為師不介意……哎哎,你你怎麽了。”


    白澤話還尚未說完,言舟驀地眼前一黑,往後倒去,意識卻是清晰的,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靠在了白澤身上。


    “嘶……舊疾而已,無礙。”言舟搖搖晃晃起了身,搖了搖頭,身子卻沒來由的發虛發冷。


    意料中的碗落地破碎的聲音並沒有到來,言舟緩過來後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依然端著碗的白澤。


    “那乖徒可要多吃一點,把身子養好了才能好好聽為師講課。”


    “……”言舟點了點頭,想不到怎麽反駁他,幹脆放棄掙紮。


    白澤走到那麵沒有窗的牆邊,對著牆角,抬腳、踹、收腳,和白日時一模一樣的動作,特別熟練。


    牆也特別熟練的掉了下去。


    言舟默默跟了上去,盡量表現的習以為常的樣子。


    外麵的風很快就吹了進來,兩人的衣袍被風吹的獵獵作響。


    白澤在邊緣坐下,腳垂下去,言舟學著他坐下,伸手接碗,裏麵是煮的餃子,奶白色的湯,一顆顆白玉般的餃子躺在裏麵。


    用勺子舀起一顆,小小的咬了一口,皮很薄,肉又香又滑,裏麵還有一些湯汁。


    “乖徒,好吃嗎?”


    “好吃。”言舟說完把剩下的大半個餃子咬進嘴裏。


    “說說吧,你感受到了什麽?”


    言舟依言將剛剛自己感受到的盡數說出,停了停,又補充道:“還有一些,我說不出來。”


    “……比我想象的要厲害。”


    白澤說完這句話便沒再開口說什麽,言舟也沒主動找話,兩個人就這麽沉默著吃完了。


    言舟看了看自己的碗又看了看白澤,自覺拿過白澤的碗,一起拿去小廚房洗了。


    “哎呀,想不到乖徒這麽乖。”白澤倚在門上,輕笑道。


    “……”言舟忍住白他一眼的衝動,“你把餃子煮好了,我把碗洗了,這有什麽新奇的。”


    雨停了,那池子上麵也沒有霧氣了,池水很清澈,底下的石子都能看清。


    白澤走到池邊,蹲下身用手試了試水溫,隨後言道:“可以洗,不會太熱。”


    言舟看著白澤蹲下身時微提衣擺,耀眼的白發散在背上,白澤的睫毛和眉毛與頭發一樣是白的,整個人卻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清冷與淒美。


    “乖徒,要為師幫你脫嗎?”


    言舟下意識抬手捂住衣襟,結巴道:“不、不用!”


    “那你洗快些,為師先上去了。”白澤說完就先往二樓走去了,沒等言舟接話。


    見白澤走了,言舟才把衣帶解開,慢慢的下了水。


    水溫對於言舟來說還是熱了些,但許久未這般舒服的沐浴了,言舟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


    “……”言舟捋了捋發尾,移目看了看池邊的皂角。


    “喲,正好,乖徒,我們可真是心有靈犀。”


    剛係好衣帶便聽見了白澤的聲音,言舟抬眸看了看白澤,沒接話。


    白澤見此,也沒再開口挑逗他。


    “……!”


    剛踏上樓梯,言舟幾乎是下意識的回頭去看白澤,而白澤也沒察覺到言舟回頭,這會兒剛把衣服脫下。


    白袍下的身軀並不清瘦,光看便能知他的肌肉很結實,線條也很緊致。


    但原本應白皙平滑的背上,有一道傷疤,從左肩一直延伸到後腰的右側。


    “乖徒。”


    “啊、啊?”沒想到白澤會突然叫自己,言舟嚇得連忙側過頭去。


    “等會兒為師要下山,你要一起去嗎?”


    “沒、沒有宵禁嗎?”言舟站在原地,甚至沒反應過來自己破綻有多大。


    “有,但為師這門可以自由出入,不過僅限於課業需要。”


    言舟正斟酌著措辭,卻聽白澤輕笑了一聲,而後道:“乖徒,暴露的太明顯了。”


    這話如電流般搞得言舟渾身顫了一下,而後言舟逃一般快步上了樓。


    -


    “……”等白澤洗完上了樓,言舟正坐在地上打瞌睡。


    “嗯?師父,你洗完了?”言舟迷迷糊糊的抬頭。


    “洗完了,”白澤說著運氣將自己和言舟的頭發烘幹,“怎麽不去床上睡?”


    “啊……沒,沒想到會睡著。”言舟打了個哈欠,說完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白澤隻笑了笑,輕輕揉了揉言舟的頭。


    “困成這樣——”言舟聞言迷迷糊糊地抬頭,整個人還有些發懵,白澤無奈彎了彎眉眼,繼而續言,“那你先睡吧,為師回來帶好吃的給你。”


    “嗯……好。”


    白澤離開後言舟直接回房間躺下了,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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