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每一世,每一世,葉皓然都過得如此普通,又那樣殘忍。


    其實天機子隱隱約約覺得,自己不應該在葉皓然身上放太多的注意,否則很可能會滋生心魔,畢竟葉皓然的修為實在是太低,若他一直都是這樣,根本不可能恢複前世記憶,也就不可能記起他這個相處時間少的可憐的友人來。


    雖然他們之間的記憶實在是少的可憐。


    得出這個結論的天機子頹廢了很長時間,直到後來,連宗門裏太上長老都被他的不思進取給驚動出來了,畢竟是宗門裏最有出息的一個,若是有可能,還是要挽救一下的。


    隻是當那位占卜之術舉世無雙的太上長老都卜出“葉皓然此人,即便山崩地陷,星辰倒轉,開源大世界湮滅成灰,也不可能得道成仙。”的命條時,天機子還是忍不住,就此陷入了瘋魔。


    不可能!不可能!


    世間分明那麽多那麽多的人,為何隻有皓然要承受這樣的命運?!這不公平啊!明明,明明他是那麽努力的人……


    他隻知道,當自己平靜下來,再一次去尋葉皓然時,他已經是個雙目失明的青年人了。生活在一個人跡罕至的小山村裏,人數不多,但卻足夠簡單,隻是仙道之事,離他們就越發遠了。即便如此,葉皓然卻還是一心向道,每一日每一日,都要去附近的山峰上練劍,日出開始,直到日落時分才會回去。天機子就坐在葉皓然的必經之地上,每天看著他來來去去,沉默不語。


    忽然有一日,雙目失明的葉皓然停了下來,對著正常人眼中空無一人的地方微微一笑,“這位道友,更深露重,可要到寒舍一坐。”


    那是他最後一世見到葉皓然,那一世之後,他就消失了,消失的徹徹底底,即使天機子用燃燒命途之法尋找,都沒有絲毫結果。他因此沉寂了數百年,直到滿臉疲憊的贏桓找上門來,告訴了他這個計劃。


    天機子幾乎沒有猶豫就應了下來。他當時是怎麽想的呢?對了,大概是覺得,太上長老不是說了,就算開源大世界化為齏粉,葉皓然也不可能修煉成功嗎?他就是不信,他偏偏要試試!


    “我的摯友,不知道修煉了多少世,卻一直不能走入仙途,他可以釋懷!但我不能!我隻是想,再見他一次而已……”


    是的,摯友。就算年少輕狂的天機子身邊有過無數誌同道合的道友,但唯一能稱得上摯友的,隻有一個連自己都不太清楚他們之間友誼存在的葉皓然。


    “既然天道如此不公,那就毀了這天道好了!再造一個世界,造一個可以改變的世界……”


    “所以,你說這麽多,就是為了抒發一下自己偉大的無處安放的友情?”


    看傻子一樣轉頭看著天機子,林小胖簡直不能想象,天機子啊!整個開源大世界占卜之術最為厲害之人,他之所以幫助贏桓,居然是為了這個!畢竟,怎麽看,都覺得天機子比贏桓要理智一些,但現在看看天機子的樣子,林小胖覺得,他可能比贏桓瘋的還要厲害些……


    “就算你真的是為那個朋友好算了,但你的友人明明是個最善良不過的人,你這樣做,害了數以億計的無辜之人,就算救回了他,你以為他會對你感激涕零嗎?你甚至,還間接害死了老祖宗……”


    本來對林小胖的話十分不能接受,但是在聽見林開陽的名字之後,天機子忍不住露出個笑容來,“世人都說羅山宗的林開陽太上長老風華無匹,舉世無雙,但比之皓然,卻還是差遠了……”


    “畢竟林開陽那一套,都是學的皓然啊……”


    “……你什麽意思?”


    冷冷的看了眼天機子,林小胖終於從看熱鬧的狀態中脫離出來,麵無表情的看著對麵的天機子,眼中閃動著灼熱的光芒,似乎隻要天機子再說上一句不利於林開陽的話就要撲上去一樣,有些可怖。但天機子卻視若無睹,甚至揮了揮手,將那擋住林小胖的冷光給收了回來,示意林小胖可以離開。


    麵無表情的看著天機子,林小胖冷聲道,“若是真如你所說,老祖宗一定在那時候就認得你了,不可能這麽長時間都不沒有提過!說,你究竟是何居心?!”


    不隻是這個,林小胖此刻突然想起一件十分久遠的事情,當她還在靈霄閣的時候,曾經與魔族纏鬥,那個時候有幾個高階魔族對老祖宗的態度就很是奇怪,但老祖宗的表現,明明又是不認識他們的……


    若天機子說的都是真的,這期間,肯定出了什麽問題!


    “我為何要告訴你?”


    這個時候,天機子反倒是拿起了矯,笑眯眯的看著林小胖,揮了揮手,“去吧去吧啊,小孩子家家的,打聽這麽多做什麽,反正你也用不到,還是趕緊下山吧。”


    “……”


    盯著天機子冷冷的看了看,林小胖轉身就走。真當她非知道不可嗎?不知道是誰方才非得追著趕著告訴她這件事!


    走了兩步,林小胖突然停了停,“老頭,你快死了吧?”


    天機子一愣,隨即笑罵道,“小家夥!老頭子我暫且還死不了嘞!至少比你要活的長!”


    “這樣啊,”不無遺憾的看著遠處黛青的山,林小胖的語氣淡淡,“真是遺憾。”說罷又語氣一轉,“你口中的友人,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笑意盈盈的看林小胖的背影,天機子的表情有些懷念,“你不是不想知道嗎?”


    “是個什麽樣的人啊,這麽多年了,他的樣貌我已經記不清了……不過,隻要你能遇見他,絕對能一眼在人群中認出來他來,畢竟,他是如此耀眼……”


    有些恍惚的說了這麽一句,天機子看了看急匆匆趕出來的贏桓,又看了看沉默不語的林小胖,沒有再多說一句話,隻是微微一笑,就轉身回去了。


    隻留下贏桓奇怪的看了眼天機子離開的方向,奇怪的開口,“你們在說什麽?”不得不說,贏桓對林小胖還是十分警惕的!


    “說服他在我死之後也跟你一起死呢,怎麽樣,是不是很開心?”笑著說了這麽一句,林小胖的眼裏可沒有一絲兒笑意,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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