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你們聯係上多少使團的人了。”小源問道。


    “不足二十人,其中除了這幾位禦直大人,其餘全是普通的使者隨從,所以為了證明我案南如今的確遭難,才導致上國使團被困,幾位禦直大人雖然深受重傷,但仍然堅持要親自趕回南疆。”裨將搖搖頭唏噓道:“卻沒想到。”


    “這不怪你們,你們盡力了。”忽然陸昭武的聲音傳來,兩人抬頭望去,一眾人正站在屋頂上,靜靜地望著他們。


    “不要慌,是上國的人。”見軍卒們正慌張不已,裨將連忙喝道,這才不至於混亂起來。


    “他們的身體回來了嗎?”陸昭武從屋頂上輕輕一躍落在小源身旁輕聲問道。


    小源點點頭,隨後便介紹了身旁的案南裨將,還有把禦直們遇害的原因也說了一遍。


    陸昭武聽完後沉默了片刻,便抬頭對裨將說道:“如今案南遭難,我們也很遺憾,你放心,南疆已經知曉此事,接下來相信會有對應的應對方案,你們可以另選使團盡快進入大梁,至於朝廷會怎麽做,就不是我們能猜測了,但案南與大梁乃是一衣帶水的鄰邦,大梁絕不會坐視不理。”


    “謝過上國!”裨將點點頭又問道:“那幾位大人現在有何打算?”


    陸昭武回頭望了眾人一眼,然後說道:“我們自然是要進入順華,帶回我們袍澤。”


    “這...可如今都城已經淪陷,裏麵的情形可謂凶險萬分...”


    “請問,王宮內是否依舊被混沌包裹?”陸昭武問道。


    裨將皺了皺眉想勸說這些人放棄救援,話剛說了一句就被陸昭武打斷了。


    “...昨日哨塔回報,的確依舊,但今日在下有公務在身,就不清楚了。”裨將低頭想了想回答道。


    “那就夠了。”陸昭武點頭不願多解釋:“勞煩將軍帶路,無需擔心,我等隻要通過案南大軍駐地即可,後麵的,我們會解決。”


    聽到這個,裨將頓時為難了起來:“諸位大人,非是在下不願意引路,五日前,我王已經下令將都城團團圍住,無令,任何人不得通過,在下隻是一個小小的裨將,就算是引路,沒有上官的命令,也無法辦到,如今上官正在前線督戰,我已三日不曾見過,請諸位見諒。”


    “這樣啊。”陸昭武沉吟了起來。


    若不是恰好遇見那些案南叛徒,又撞上了這些案南軍隊,他們原先是打算偷偷抄小路穿過大軍駐地,然後趁夜進入順華。


    如今,計劃倒是落空了。


    這眼前這裨將又不能引路,也不能引見,想偷偷潛入,那也是不可能了,這裨將想必也不願意自己的國土上有一支別國隊伍在肆意穿行吧。


    哪怕那是大梁,也不行。


    那,該怎麽辦?


    就在陸昭武苦苦思索的時候,忽然一隊披著重甲的騎兵從遠處奔來。


    裨將一見那為首的騎士所擎旗幟,頓時臉色一變,連忙跪下,其餘軍卒也都紛紛下跪。


    陸昭武等人好奇望去,隻見隨風飄揚的旗幟上繡著一隻異獸,張牙舞爪,好不威風。


    “這是..案南王室的旗幟。”沐月眯著眼看了一眼便認了出來。


    “案南王麽,這麽巧合?”陸昭武抿了抿嘴唇,看著那旗幟,眼裏有些不明意味。


    “籲~”為首的騎士輕輕一扯韁繩,那馬嘶鳴一聲便穩穩當當地停在了眾人麵前。


    “天象軍裨將胡中阮參見黎將軍!”裨將抱拳大聲行禮道。


    沒有理會跪在地上裨將,為首的那位被稱為黎將軍的騎士環視了眾人,最後把目光定格在陸昭武一行人身上。


    “諸位可是上國來的?”黎將軍輕輕拭掉甲上的血跡抱拳問道。


    “大梁內禦直,四道副隊陸昭武。”陸昭武點點頭,隨後扯下腰間玉牌拋了過去。


    黎將軍穩穩一接,仔細打量了一下,便點點頭:“我王恭候多時了,請諸位隨我一同覲見我王。”


    “有勞了。”陸昭武點點頭,隨後示意了一旁早已被蓋上布匹的十幾具大梁使團的屍體說道:“這裏皆是我大梁使團的遺體,煩請將軍多加照料,之後我會帶他們回去。”


    黎將軍點點頭:“這是自然。”然後便對跪在一旁的裨將淡淡地吩咐道:“此事便交由你辦,切莫鬆懈,糊塗了事。”


    “大人放心,卑職一定盡職盡責!”


    “好。”黎將軍點點頭,然後對著陸昭武一行人說道:“諸位,請吧。”


    陸昭武點點頭,又對一旁的裨將說道:“有勞胡將軍了。”


    “職責所在。”胡裨將點頭說道。


    隨後一行人等便在案南王親衛隊的護送引領下朝著中軍大帳走去。


    “這案南王怎麽會知道我們在這裏,簡直神了。”走在路上,皓白忍不住低聲說道。


    小源搖搖頭:“我們本來距離大軍營地不遠,又爆發了那麽大一場戰鬥,案南王身邊肯定也有靈者,稍稍感知一下,再推測一下,大概也猜個八九不離十了。”


    “好像是這麽個道理。”皓白點點頭。


    “我們。”小源沉默了一下,忽然問道:“報仇了嗎?”


    皓白先是楞了一下,隨後拍拍小源的肩膀:“放心,他們的頭正掛在樹上呢。”


    “好。”


    一行人等下了山,又穿過了幾條臨時聚集起來的難民營,走了好一會,才開始進入大軍營地。


    活屍帶來的破壞,這一路上,算是讓皓白這些從來沒有經曆過的人開了眼界。


    到處都是隨意丟棄的行當。


    拖家帶口逃離的百姓。


    趁著混亂,官兵在絞殺活屍無暇顧及而殺人放火的匪徒。


    因為懼怕活屍而丟槍卸甲的逃兵。


    案南順華城,案南最大也是最繁榮的城市,如今城牆內不知生死,城外的依附著的城鎮卻已經混亂不堪。


    一路上,這些親衛隊的表情冷漠得不得了,他們既是引路者,也是清除者。


    遇見活屍


    殺!


    遇見匪徒


    殺!


    遇見潰兵


    殺!


    就這麽一路,直到進入大營前,他們的盔甲上早已變得血跡斑斑,武器上還殘留著不少的血垢。


    難怪一開始,這些親衛身上的鎧甲就染血了。


    一路經過林立的營帳,放眼望去,一些滿身血汙的兵卒就這麽斜靠著睡著了,兵器雜亂地堆放在一起。


    有些人路過不小心踩了一腳,或者碰倒了架在一起的刀刃兵器,發出嘩啦的清脆的響聲,也沒能驚醒這些兵卒。


    陸昭武一行人等見狀,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了。


    如今,案南的情況已經變得這麽不穩定了麽。


    即使都城已經被幾十萬大軍層層包圍,但從都城逃出的零星活屍卻還是能造成如此大的混亂。


    大梁如今還算承平,是因為北境的活屍被吾威城格擋在外,但如果....


    望著周邊的情形,小源的眉頭越發皺起。


    “@#¥%%……!!”


    突然,正集合好的一支步卒,在上官講了幾句之後,一個小兵卒發瘋地從隊伍中掙紮跑出,結果還沒跑出兩步,就被守在周圍的兵卒擒住了。


    那兵卒掙紮不已,上官臉色變得很難看,手一揮,一名親衛模樣的兵卒便從台上走下來,走向那兵卒,抬手就是一刀!


    頓時其餘集結的兵卒身子一抖。


    “我去,他們在幹嘛?”皓白被嚇了一跳。


    沐月輕輕地拍了拍一直緊緊跟在自己身旁的小雨,然後扭頭解釋道:“聽了幾句沒聽完整,大概是,這支部隊要輪換到城牆,那人不願意送死,就被斬了。”


    “城牆?”陸昭武眉頭要一皺:“順華還沒淪陷?”


    “也隻是城牆罷了。”進到大營後便下馬與眾人並行的黎將軍說道。


    “如今都城內部早成人間煉獄,數十萬活屍正想方設法要衝破屏障逃出,都城四門早已用鐵水澆灌加以巨石封死,它們唯一能逃的,就是那城牆。”


    “而那城牆也是我軍在都城唯一還能掌控的地方。”


    “不過,也撐不了多久了。”


    “僅是阻擋活屍上牆,每日損失將士就不下兩千餘,每隔兩個時辰便要輪換部隊,這才不到十天,我軍已陣亡三萬餘人,再這麽下去,不用等活屍從裏麵出來,我們外麵的將士便要死絕了。”


    說到這裏,黎將軍也忍不住歎了口氣。


    “案南此舉,壯哉。”陸昭武動容道:“你們把活屍困在一城,不僅護住了案南,也護住了周邊各邦,周邊各國無不承案南情。”


    “保家衛國罷了。”黎將軍搖搖頭說道,望著不遠處一隊隊推著獨輪車走過的軍卒,他鬆了口氣:“不過,過了今日便好了。”


    “那是什麽,怎麽味道怪怪的?”小雨眼尖一眼就看見了車上堆放著的桶狀物。


    “應該是火油。”小源鼻子聳動了幾下確認道。


    “這裏是軍營,要這麽多火油幹嘛,萬一不小心碰了明火,那不用活屍,這裏的人都沒了。”皓白望著源源不斷地車隊,膽戰心驚地說道。


    “你們這是囤這麽多火油是要?”陸昭武疑惑地問道。


    黎將軍指著距離營地上千丈外,人頭聳動的地方說道:“熔城。”


    “就在三個時辰後。”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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