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南洋諸國沿海深受海盜侵擾,百姓苦不堪言。


    因為海盜上有靈者存在,且數目不少於三百,南洋諸國水師偏弱,根本無力對抗,隻得求助我大梁。


    我大梁水師應諸國的請求,便在海上發動了大規模剿滅海盜的戰爭,隻花了不到兩個月,就把一百二十多處海盜群給殲滅了,海上航線頓時蕩滌一清。


    但是還是有將近一千的海盜和不下五十名的靈者逃走了,他們逃上了一處方圓隻有三裏左右的小島上。


    因為那裏的地理位置比較複雜,水師的船舶不能靠近,入口也隻有一處,所以沒有辦法進行大規模的登陸,隻能由小規模的軍卒靠近。


    可惜的是,隻要這些軍卒靠近島邊,就會被靈者連人帶船一並送入海底。


    就這樣,竟然被那群海盜堅持了半個多月。


    見官兵久攻不下,島上的食物充足,這些海盜也日漸囂張。


    眼見這種情況,水師將領便向朝廷求助,一番商議之下,官家下旨讓內禦直出手協助水師殲滅這一小股海盜。


    原本計劃是調集十五到二十名禦直先行登陸,絞殺掉岸邊看守的靈者和那些海盜,再讓水師的官兵們隨後登陸,然後發起進攻,最後一舉殲滅殘存的海盜。


    但這時,內禦直裏有個指揮使覺得對付這些海盜,沒必要動用這種計劃,反正也是不留活口,能讓水師的官兵們少留點血就少留點吧。


    所以,他決定自動請纓要前去剿滅海盜。


    內禦直的殿前使和朝廷的幾位主官商討了一下,覺得讓一個指揮使出手,未必是小題大做。


    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讓海外諸國看看上國的實力,當安心丸也好,震懾也好。


    於是,便允許這位指揮使出手,還叮囑這位指揮使,一定要做的漂漂亮亮。


    不僅如此,朝廷還趁機邀請了諸國的使者在大梁的水師船上觀望,就這樣,一場剿滅戰就成了一個表演。”


    “那指揮使出手,島上那天一定是血流成河了吧。”一個臉上犯花癡的少女捧著臉蛋想象道:“一人對敵上千名凶徒啊。”


    “戰況一定很激烈,很精彩!”


    “嗬嗬,很多人都這麽想的。”夫子摸了摸下巴的胡子笑道:“畢竟指揮使出手有記錄的還是在二十年前了,二十年後的新任指揮使實力到底如何呢,很多人都想知道。”


    “那那位指揮使花了多久的時間才滅掉那股海盜?”一個弟子問道,眼裏滿是好奇。


    夫子嘴角微微上揚,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炷香?”


    “一個時辰?”


    “一盞茶?”


    “夫子你快說嘛,急死人了!”


    見弟子們的好奇心達到了頂點,夫子有些得意地笑了。


    “一劍。”


    “什麽?!”


    底下的弟子眼睛瞬間瞪大,紛紛坐不住了。


    “夫子你沒說錯吧?”


    “真的是一劍?”


    “嗯,就隻出了一劍。”夫子點點頭:“那一日,那位指揮使給了海盜一盞茶的時間投降,結果沒有一個出來,然後他就出手了。”


    “隻用了一劍,那上千名海盜和靈者連同著那小島都沉了下去。”


    “那一劍過後,整個世界都沉默了,夫子相信,你們如今這副模樣便是當日在場包括那些使者所有人的表情。”


    夫子望著眾人臉上震驚到扭曲的表情笑道。


    “天玄這麽厲害的嗎?”良久過後,一個弟子合上了張開了好久下巴喃喃自語。


    “那一劍的風采,吾輩神往不已。”一個長相斯文的弟子麵露神往之色。


    “所以說,在修行這條路上,孩子們,你們還得走好遠呢。”須發銀白的夫子撫須嗬嗬笑道。


    “但是這也不一定就是天玄的境界。”夫子笑完後說道:“也許那位指揮使觸摸到了仙渺也不一定。


    不過還有一句話,測試的品級不能完全當真,如果有人留力,那麽測出來的就不一定是真實的品級了。


    在靈界,扮豬吃老虎的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夫子隻是舉個例子給你看看大概天玄在什麽品級罷了。”


    “弟子受教。”一眾弟子紛紛施禮。


    “對了,夫子,那位指揮使為我們大梁長臉,官家是不是很滿意啊,他叫什麽名字啊?”先前的那位花癡少女舉手問道。


    這一問,也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沒有,其實那天過後,那位指揮使被殿前使和幾位大臣罵得狗血淋頭,還被罰了一年的俸祿。”夫子像是想到了當時的情景,忍不住嗬嗬一笑。


    “啊,為什麽啊?”少女嘟著嘴一臉不忿,為那位指揮使抱不平。


    “因為,他把島打沉了。”夫子哈哈一笑:“這島是我大梁的屬島,是國土,一個表演就把島給打沉了,這還得了。


    幾個老臣去到禦直閣的時候,看著得意洋洋前來邀功的指揮使。


    三個平日裏連碗都端不穩的老臣,居然氣得奪過了幾個禦直的橫刀,巍巍戰戰地舉著刀追殺了指揮使大半個禦直閣。


    還一邊追一邊罵,說什麽崽賣爺田不心疼,他們那一輩這麽辛苦守下的國土就這樣被一劍打沉了,還想要功勞,不砍你兩刀,心裏都不暢快。”


    “哈哈哈。”一眾弟子想象著那位在番邦使者麵前威風凜凜的指揮使卻要被幾個快要入土的老爺子追著打。


    說不定一邊被打還一邊求饒呢,那一副模樣一浮現在眾人麵前,頓時一個個都抱著肚子笑得喘不過氣。


    笑了好一會,好不容易才憋住,抹幹淨了眼角的淚花,弟子們才堪堪平複。


    “不過,那幾位大臣也過分了點吧,不就是一個小島嗎,荒無人煙的,又沒什麽用。”少女嘟著嘴為那位指揮使講話。


    “因為這是大梁的國土啊。”說道這個,夫子忽然嚴肅了起來,注視那少女,那少女有些心虛的低下頭,但看得出還是有些不服氣。


    “孩子們,你們今日坐在這裏,便說明了你們是立誌要成為內禦直,替天子,替大梁百姓戍守一方天地的人。


    在這裏,有一個很重要的觀念,你們必須時刻記住。


    隻要是屬於大梁的,不論那地方條件有多差,有多荒蕪,甚至終年渺無人煙也好,但隻要是大梁的,就必須寸土不讓。


    不隻是為了現在的百姓,也是替子孫後代守住底線。


    若是今日覺得無所謂放棄一點,明日無所謂放棄一點,那千百年過後,大梁還剩下些什麽?


    如果不能為子孫後代開疆拓土,那麽至少也應該為他們留點東西。


    這話本身是一位將軍對他的步卒說道,用在這裏夫子不知道合不合適。


    我們是靈者,本不應該牽扯到這些俗世之事,但是我也說了,如果真的不想牽扯,隻想遁世修行,那就不應該進入預閣,更不應該成為內禦直。


    既然進入了,那就要謹記一點,我們先是大梁的內禦直,然後是大梁的子民,最後才是靈者。


    如浴血奮戰在邊境國土上的軍士一般,我們也將會如同他們一般守衛這我們的國土,我們的百姓。


    這才是內禦直要做的事,二百四十八年前,內禦直的先烈們是這樣,二百四十八年之後也是如此。”


    夫子的語氣緩了下來:“這話也許今日你們聽來很假,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夫子不怪你們。


    在你們之前,你們很多的師兄師姐也是這般想的,或者也沒想這麽長遠。


    但是每當禍事降臨的時候,他們卻是最先衝向禍事的那一批人。


    靈閣上那擺滿了的英烈牌可以證明。”


    “做靈者不容易,做內禦直更不容易,夫子希望你們能想明白一下事。”


    “那北境呢?”就在眾人沉默的時候,一個突兀的聲音從後麵傳來,眾人尋聲望去,小源舉起手,眼裏有一些渴望。


    “一定會收回來,活屍終究不會在大梁的國土上肆虐很久。”夫子望著小源堅定地說道:“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謝謝夫子。”小源使勁地點點頭,他當然知道,因為他在北境,在桃林那一夜,他見到了兩名指揮使。


    兩名風塵仆仆的指揮使。


    但為什麽還要問一次呢,因為他害怕,害怕其他人都忘了,也害怕他自己忘了。


    “哼,有朝一日,我會親自到北境,把北境收回來!”少女自信滿滿地哼道。


    “我也會!”


    “我也會!”


    “嗬嗬,傻孩子們,先把你們的修為提上去再說吧。”夫子看著眼前這一幕,忍不住嗬嗬一笑。


    “好了,今日的課就到這裏了吧,題外話講的太多了。”夫子收拾了一下案桌上的書籍擺擺手說道:“都散了吧,不必行禮了。”


    “那夫子還沒說,那位指揮使是誰呢?”少女還不忘這個答案,睜著烏溜溜的眼睛問道。


    “哦,對對對,夫子老了,都差點忘了。”夫子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他啊,是內禦直的四道指揮使,名字叫。”


    “李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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