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明月高懸,客棧除了走廊上掛著燈籠,各處的房間燈光已暗。


    此時客棧已經安靜下來,大多客人已恬然入睡。


    李緝獨自一人提著一壺茶,在院子中間的石亭自斟自酌,好不愜意。


    “李公子,這麽晚還不安寢,是有什麽不周到的地方嗎?”


    年輕掌櫃提著燈籠正在住房上巡視回來,遇到在院子中間的李輯,於是踱步上前有些好奇問道。


    “原來是掌櫃。”李輯好像才剛發現掌櫃一下,隨即招了一下手:“沒有,我比較認床,一向比較晚睡。”說完提起茶壺:“有沒有興趣一起喝兩杯。”


    掌櫃笑著拱了拱手拒絕道:“夜深了,喝這麽多茶水,晚上很難入睡的。”


    說完就上前在李輯一旁坐下:“但是陪李公子聊聊天還是可以的。”


    “這個不收錢吧?”李輯笑著問道。


    聽到這個掌櫃楞了一下,隨即笑道:“免費的。”


    “那就好,對了,還沒請教掌櫃稱呼呢。”


    “小姓李,叫登科。”掌櫃拱手回答:“讓李公子見笑了。”


    “本家啊。”李輯饒有興趣:“看來我們可能有可能還是親戚呢。”


    “可不敢高攀,聽李公子口音是嶺南人氏吧。”李掌櫃笑著擺擺手:“我家與嶺南隔著十萬八千裏呢。”


    “哎,李掌櫃還知道我是哪裏人啊。”李輯興致勃勃,有些驚奇:“你去過?”


    “以前曾經和幾位好友一起到嶺南遊曆過,都是些往事了,不提也罷。”


    “原來如此,李掌櫃年輕不大,經曆倒是挺廣的,你夫人是本地人氏吧,現在兩人一起開著著客棧,豈不是沒有機會一起再遊覽一遍我大梁的大好河山了?”


    李輯向掌櫃倒了一杯茶不經意的說道。


    “嗬嗬,拙荊的確是本地籠化人氏,自小就跟著嶽丈一起在桂嶺經營著客棧,也沒去過什麽地方。”登科點了點頭,說到夫人,臉色很自然的露出寵溺之色。


    李輯捧起茶杯,笑了一下,用責怪的口吻說道:“這我就要說你的不是了,掌櫃你年少就遊曆四方,如今成婚,卻不帶你夫人到處走走,這可不好。”


    掌櫃苦笑了一下:“我本也想等成親之後,帶著我娘子回家裏一趟,拜祭一下我爹娘,把客棧暫時交給嶽丈管理。”


    “可是沒想到,我倆成親沒過多久,嶽丈就因病過世,一時之間也沒辦法離開了,加上我娘子又懷有身孕,所以到現在也未能帶她出遊。”


    “哦,原來如此,那你可得好好待她了。”


    李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兩人隨即又聊了好一會,雙方越聊越投機,大有相逢恨晚的感覺。


    又過了好一會,李輯抬頭看了看月亮,隨即笑道:“夜深了,就不打擾你了,回去早些歇息,還要照顧你娘子呢。”


    李登科抬頭看了看天空,隨即一拍腦袋,拱手告罪道:“一時與李公子投緣,不自覺的談了這麽久,我也不打擾李公子休息,那就先回去了,李公子也早些安歇。”


    “嗯,我再賞一會月,掌櫃先走吧。”李輯笑著回禮。


    兩人一告別,李掌櫃便提著燈籠離開了亭子,李輯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隨即繼續斟了一杯茶繼續喝著。


    “聽清楚了嗎?”李輯忽然開口問道。


    話音剛落,一身黑色勁裝的韓菱菱和陸昭武憑空出現在李輯身旁。


    “去籠化查一下,把你們知道的消息給我帶回來,給你們三天,對了,回來的時候,回一趟吾威禦直所,帶點東西回來,懂我意思?”


    “是。”韓菱菱和小陸聽完李緝的吩咐後行禮,隨即“唰”一聲,消失在了原地。


    “唉,棒打鴛鴦的事,怎麽讓我碰上了啊。”


    李輯有些無奈地自言自語,隨即提起茶壺,一步一步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一座恢弘的大殿上,一個身穿金邊紅袍,頭戴金冠,長相年輕英俊但帶有幾分邪魅的男子正坐在大殿正中間的寶座之上。


    在他下方,數十名身穿紅袍的人正恭敬地向他朝拜行禮。


    “聖汗庇佑。”


    “天道庇佑。”


    寶座上的聖汗,抬了抬手,讓眾人免禮,隨即溫和的問道:“馭歌,這次到吾威城,可還順利?”


    一襲白衣,臉帶麵具的馭歌從人群中走出,往寶座上的聖汗一拜,隨即回道:“多謝聖汗關心,一切順利,禮物已經順利的送達。”


    “嗯,好,那就好,不虧是馭歌,這次沒有遇上什麽阻礙吧。”聖汗微微一笑,關心的問道。


    “沒有,多謝聖汗關心。”馭歌回答道。


    這時候,人群中傳出了一聲哼聲,隨即一個長相凶狠,眼裏時不時冒出一絲凶光的光頭男子大步的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向著聖汗行了一個禮,隨即望著馭歌,神色頗為不善。


    “沒有阻礙,我怎麽聽說,你手下的那隻小傀儡好惹不惹,惹上了內禦直,差點回不來了?”


    “什麽,內禦直?!”眾人一聽議論紛紛。


    “哼,這個時候,正是我們蟄伏的時候,你們卻惹上了內禦直,要是壞了聖汗的大計,壞了我天道眾多年的心血,你馭歌就是有一萬顆人頭也賠不起!”光頭男子惡狠狠的盯著馭歌說道。


    “諸位莫吵。”


    聖汗溫和的聲音在大殿響起,眾人瞬間停止了紛倫,等了一小會,聖汗微笑著看著馭歌:“這是怎麽回事呢,小傀可有損傷?”


    “謝聖汗關心,小傀一時貪玩,所以招惹了幾個禦直,但也不礙事,聖汗的計劃不會有任何阻礙,這都是我禦下不力的後果,請聖汗責罰。”


    馭歌淡淡說道,隨即躬身請罰。


    聖汗沉默了一會,但臉色溫和的微笑不變,過了一會,他開口說道:“下次可不要這樣了,天道眾都是一家人,我們為了一個偉大的目標才聚集於此,千萬,不要因為一些小事而誤了大計。”


    “是,馭歌謹遵聖汗教誨。”馭歌行禮道。


    “嗯,好了,這件事就這麽過去吧。”


    聖汗點點頭,隨即望向光頭男子,光頭男子雖然心有不甘,但也隻能左手撫胸行禮。


    隨即惡狠狠的看了一眼馭歌,拂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馭歌同樣行禮,然後回到了人群中。


    聖汗稍稍點頭,對著門外稍稍抬手:“把他帶上來吧。”


    話音一落,門口兩名身披紅色披風身穿金甲,頭戴覆麵式頭盔的天道軍同時躬身,隨即往外走去。


    不多時,兩人身後,一名身穿素袍,器宇軒昂中年男子在數名紅袍人的押送下步入了大殿。


    看到這名男子,在大殿內的眾人都竊竊私語了起來。


    “為何見到我不拜?”


    聖汗微笑的看著下方的這麽負手而立的中年男子。


    “我隻拜聖汗,其他人,沒有資格。”


    中年男子淡淡說道,這話一出,頓時遭到周圍的紅袍人的聲討。


    “大膽,你還以為你是大元帥嗎?”


    “太目中無人了,此等人就不該留在世上,我懇請聖汗處死此人!”


    “我等附議!”


    聖汗聽到這名男子的話語也不生氣,隻是稍稍抬起手,下麵嗡嗡作響的聲音隨即消失,整個大殿頓時變的鴉雀無聲。


    “可我現在就是聖汗。”寶座之上的男人微微一笑:“你拜我也是拜得的。”


    “你不是。”中年男子依舊語氣不變:“我奉的是蒙國聖汗,不是一個瘋子。”


    這話一出,剛剛平靜下來沒一會的大殿就如同一個火星落入了火藥桶,馬上就要炸燃了。


    但一見聖汗那溫和的眼神,眾人心裏一緊,全都不敢出聲,隻是一個個惡狠狠地盯著那男人


    聖汗歎了一口氣:“所以,不論怎麽說,你也是不能理解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了。”


    “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清醒,覺悟,加入我們,一起創造一個更加強大的世界,對,是世界,不是任何一個國家。”


    “所以為了創造出這個世界以應對將要到來的浩劫,目前的犧牲都是值得的,他們的獻祭也是值得的。”


    “你也應該加入我們,不瓦剌花叔叔。”


    眼前的中年男子竟然就是當年掛帥出征犬柔的大帥不瓦剌花。


    不瓦剌花抬頭看著寶座之上的聖汗,直直地盯著他說道:“可笑,我是軍人,隻會相信我的聖汗和我的刀,還有我的部下。”


    “什麽大預言術,就是一笑話。”


    “為了這個可笑的笑話,你殺死你的親生父親,殺死你的兄弟姐妹,掌控了蒙國。


    獻祭了數十萬蒙國勇士,創立了什麽天道眾,把這世道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一切就是因為一個大預言術,你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到底是什麽讓我蒙國最為寬廣仁厚的八王子變成了這樣!”


    “你告訴我!”不瓦剌花幾乎是咬牙蹦出的這幾句話,


    寶座上的聖汗,臉色不變,依舊溫和:“我記得,以前你可最不喜歡我寬廣仁厚這一點了,說身為聖汗皇室,馬背上的民族,身上就該帶有一股讓常人不敢直視的氣勢,一股殺氣。”


    “為了讓我改掉這習慣,十年前,你征討葉麗的時候,還專門帶著我出去,讓我親眼看一下戰場廝殺,當然,還有屠城,我看了整整一天。”


    “如今不過為天道犧牲奉獻的人不過數十萬,和你戎馬一生所屠的數目相比,還是有差距的。”


    “如今卸去一身官職,倒變的寬仁了起來,不瓦剌花叔叔,你這樣可不好。”


    說完,聖汗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直視不瓦剌花:“大預言術不是笑話,我看到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真實,為了這個世間的萬千生靈,國與國之間的戰爭就是一種虛耗,倒不如為我天道眾所用,以求得世間一絲生機。”


    “不瓦剌花,最後一次,你可願入我天道眾,為這世間萬千生靈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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