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些石頭是小雲兒的爹爹送的,小雲兒要是不要,爹爹得多傷心啊,快收起了吧。”


    小雲兒聽了,歪著腦袋想了一下,點了點頭,收起了石頭,然後站了起來,邁開兩條小短腿蹬蹬蹬的跑到了窗台邊,打開了一個小盒子,裏麵裝著各種小玩具,然後小心翼翼把石頭放了進去。


    隨即又跑回魯姐姐身旁坐了下來。


    見小雲兒一時被哄安靜了,眾人也是心裏一陣放鬆下來。


    “秀秀,大彪他娘怎麽樣了?”胡氏一臉關切的問道,秀秀先是跟王苗幾人打了聲招呼,隨即安慰胡氏道:“胡嬸嬸,別太擔心,奶奶她已經睡著了,一會我去找一下大夫過來給奶奶看看,應該沒什麽大礙的。”


    “嗯嗯,那就好了,老人家身子骨弱,我就怕她有什麽事,到時候我都不知道怎麽跟老胡交代了。”


    “嬸嬸不要擔心,奶奶剛剛也說了,為了小雲兒,她怎麽也不能這麽倒下,讓你也別太擔心,她隻是一下子有點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胡氏默然的點了點頭,隨即看向幾人,猶豫了一下:“我沒有出去,四都這次,回來多少人?”


    “隻有十一人,老徐,三子他們都沒回來。”王苗低著頭悶悶的說道。


    “唉,那我也不能老呆在家了,一會,我要代老胡去他們家看看。”胡氏歎了一口氣,隨即抬起頭說道。


    “不用了,嬸嬸,還是我們去就好。”王苗幾人連忙說道。


    胡氏卻表示一定要去,四都縮減人數之後,這幾年四都的衙衛幾乎沒有變過,每一個衙衛胡氏都認識,包括他們的家裏人,時不時還會一起約著去趕集,或者過節。


    一來二往,說胡都頭是上級,但四都這幾十個家庭早就連在一起了,這個時候,胡氏怎麽能不出現,即使自己的丈夫也不在了。


    王苗幾人極力勸說也沒有用,隻能同意,隨後便讓魯秀秀幫忙照看一下老人和孩子,幾人一起陪同著胡氏,準備離開家裏。


    出門前,秀秀趁著王苗侯格在門口處等候的時候,抱著小雲兒走近小源,兩人一陣沉默,隨即秀秀勉強笑道:“平安回來就好。”


    小源無聲地點了點頭,隨後問道:“你現在過來,攤裏是小魯在照看嗎,不礙事吧。”


    “嗯,不礙事的。”魯家小妹點了點頭。


    兩人又再度沉默,相對無言。


    直到胡氏帶著一個包裹出門,才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隨後,小源向秀秀告別,幾人跟著胡氏離開院子。


    那天過後,四都的衙衛全都休沐等候都衙的下一步命令,都指揮使當日說好的撫恤倒是發到位了,但是說好的榮譽倒隻字未提。


    胡氏把大部分的撫恤都分給了犧牲衙衛的家屬,然後自己置辦了點行當,在魯家小妹的燒餅攤前買起了餛飩,平日裏一大早弄好小雲兒和老太太的吃食之後就趕到集市去擺攤,中午的時候就回來,忙著做些針線活。


    王苗擔心著小雲兒和老太太沒人照顧,所以就隔三差五的就往都頭家趕,小源兩個偶爾也往都頭家去,或者有時候趕上中午就到攤前去幫忙收攤。


    倒也不是小源兩人不想去幫忙,隻是每回都好幾個人去,幫沒幫忙不清楚,人倒是多了點,每回還得麻煩到胡氏,反倒是添堵了,所以幾人就約著,沒什麽特別的事,就不用一股腦的全湧到都頭家了。


    這樣的日子就這樣過了半月,那些失去親人的家庭還沒有從悲傷走出,但日子也慢慢的恢複了正常,隻有傷口需要時間去愈合了。


    “行吧,對了,忘了和你說了,都衙今天來人了”侯格伸了伸懶腰,陳小源把最後那幾刀揮完後,走到竹架上拿起一條布抹了一下汗:“是要我們四都回去值守了嗎?”


    “是也不是吧。”侯格隨手拿起桌邊的小竹弩,把玩了起來:“四都衙衛不記功,不升遷,除了老趙被提拔成都頭了,四都重新擴編成一百人了,等什麽時候人招滿了,什麽時候四都就重新回都衙值守,然後就沒了。”


    “沒了?”小源皺起眉頭,心裏很是不能接受:“那這麽多死去的弟兄就這樣算了嗎?”


    “衙指揮使不是說過四都的榮譽一點都不會少嗎?”


    “誰知道呢,起碼撫恤倒是到位了。”侯格抬起竹弩瞄著前方:“隻要四都還在,我們就能繼續把他撐起來,不丟胡都頭的臉。”


    “這樣兵才是好兵,可是,陳小源這小子估計就不能和你們一起留在四都了。”兩人正說著話,


    院牆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李輯躺在了上麵,雙手枕著後腦,一條腿垂下來,時不時的晃悠著,顯得極為愜意。


    小源和侯格一看,連忙起身行禮,李輯擺了擺手,隨即起身從牆上跳了下來,背著手慢慢的踱步到兩人麵前。


    “行了,不用多禮。”李輯擺擺手:“我今天是告別的,明天我就要回都城了。”


    陳小源兩人麵麵相覷,李輯是什麽身份,他們又是什麽身份,就算是以交情,也沒有到這個份上,甚至,隻能說是認識,還沒有什麽交情呢。


    “指揮使大人。”陳小源頓了一下不知道怎麽接,隻能稍稍硬著頭皮直接問:“剛剛您說明日要回都城了,和我不能留在四都是怎麽回事?”


    “怎麽說呢,其實過來還是想勸勸你加入內禦直,和我們明天一起走。”李輯看了看侯格,隨後看著小源說道。


    “指揮使大人,我,我隻想留在四都,守著都頭留下的都隊,真的讓指揮使大人錯愛了。”


    “這個我知道,對了,這幾天小璿璣有沒有找過你?”李輯擺擺手,走到桌子麵前隨手拿起一把竹弩。把玩了起來。


    小源有些迷糊,怎麽話題又轉到這裏了,但也不得不答:“璿璣她剛回來的時候來找過幾次,但是最近這十來天沒有來過了。”


    “這就難怪了,死丫頭,這點小事非得讓我來。”李輯點了點頭,然後把竹弩一放,雙手抱胸看著小源:“我說出來,你別怪她。”


    “不敢。”小源回答但又有些迷糊:“指揮使大人的話是什麽意思?”


    李輯向兩人招了招手,讓他們到跟前坐下,然後把這件事娓娓道來。


    桃林事情發生之後,那些失去了自己子女的權貴巨賈都嚷著要血債血償,連神武軍的馮參軍都差點壓不下來。


    但這個時候,駐守桃林的拓威軍已經全軍覆沒,跟隨馬知瑜的數十名知府衙役也沒有回來,如果非要給這些人一個交代,那麽就隻有這一次跟隨出去做護衛任務,唯一有人活著回來的城防都衙了。


    這種結果,城防都衙的周大人當然不能接受,這件事太大,誰都扛不住,而且他已經對著四都家屬做了保證,如今卻現在變成這樣,不單單四都的衙衛可能白死了,而且好不容易活下來的衙衛也要被追究,傳了出去,以後城防都衙就再也沒有人服他了。


    但是一張嘴又怎麽能抵擋住這麽多權貴呢,正當他們要拍板定案的時候,一直在側室等待的馮盈、馬知瑜、高文和徐婉都走了出來,要力保四都並且把各位的注意力放到了另一個人身上,就是王聞。


    王聞親手殺掉了何家公子,其後更是要挾禦直,差點釀成大禍,這件事在拓威軍尚未回到吾威城時,拓威軍副統領就連忙派人先回一步,把這事告知了王老場主和馮參軍,但並未有告訴何儒文父親。


    兩人大驚,一陣緊急磋商後,兩人決定將此事瞞下來,等拓威軍入城後,迅速把王聞帶走,之後的事再做打算。


    沒想到,這時候,馮盈她們居然把這件事說了出來,當場引得眾人大驚,一直以為自己的兒子是死在活屍手上的何嘯庭當場震怒,隨即質問王老場主,並且要求把王聞帶上來。


    本來四都可能要背鍋的事,就這樣被攪和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放到何王兩家身上了


    之後正當幾家都爭論不休的時候,李輯帶著璿璣上門了,在璿璣的說明下,眾人臉色一變,王聞有沒有殺害何家公子不清楚,但是王聞的確趁亂挾持了禦直。


    這消息一出,何嘯庭不再做聲,隻是靜靜坐回位置上品茶,王老場主一下子跌坐在凳子上,臉色蒼白。


    何家實力與王家不相上下,王聞殺了何儒文這件事情還沒有證實之前,估計兩家會來來回回拉扯好幾年,直到一方給了另一方一個能夠接受的條件,才會罷休,都是北境的權貴,再怎麽樣也不會因為這事來個魚死網破,雖然很殘酷,但就是現實。


    但挾持禦直不一樣,這事可大可小,王聞這逆子死也就死了,但是如果因為這個得罪了內禦直,怕是長河馬場就要毀在老場主手裏了。


    正當幾方都陷入僵持的時候,璿璣從一旁徐婉等人口中得知眼前的這幫人想把責任全推到四都身上,得知好不容易從活屍嘴裏逃脫下來的小源他們可能都要受牽連的時候,璿璣頓時氣結。


    於是她想也不想便直接走到這些巨賈權貴麵前告訴他們,四都有個人叫陳小源,即將要成為內禦直了,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要是做出的決定會冤枉到四都,那麽之後會怎麽樣,大家心裏都有數。


    這一翻話,不但驚到了李輯,馮參軍他們也一臉詫異,更不用說都衙指揮使周大人了。


    一時之間,各家都在細細考慮著接下來要怎麽做,整個議事廳都陷入了沉默。


    李輯全程都在發呆走神,璿璣突然這麽一手,不分青紅皂白的就直接把四都和內禦直扯上了關係,李輯這下也不得不出聲了。


    最終,李輯和王老場主、何嘯庭,馮參軍和拓威軍統領幾人在另一間偏室談了一個時辰,最後,結果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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