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龜馱著無相島重現古海,停在了一條黑暗的裂縫附近。它墨綠色的眼睛巨大而深邃,像是兩片深不見底的幽潭,望著斜穿天海的裂縫,幽幽一歎,歎息聲像是隆隆道印,回蕩在天海之間。


    隻是附近不斷有靈鳥猛禽飛過,也有客船航行,卻好像沒有注意到這座巍峨雄偉的巨島,更沒有聽到那聲低沉而悠遠的歎息聲。


    無相島深處,因果天門山高聳挺秀,遍布著各種複雜而古老的紋印,彌漫著一股恐怖到蒼生都難以承受的威勢。仿佛是一尊存在了無盡歲月的古老天神佇立在那裏,俯瞰著蒼生。


    道尊站在神山的山頂,她麵目清秀,長發飄逸,美麗而靈動,帶著淡淡的微笑,卻又不像是笑容,給人的感覺非常玄妙,有著一股超然於世外的威儀,她澄澈的瞳眸裏滄桑而深邃,默默地望著遠方的時空裂縫。


    老龜在她身邊顯化出一個蒼老的人形迷影,還是不敢直接站在山頂,而是留了半步,神情頗為敬畏。他曾經在四皇拜會的時候提醒過道尊,可是道尊並沒有理會,而是默默的陷入沉睡。直到近段時間天下大亂,秦命闖時空離開,大量生靈屍骸飄出裂縫,他冒昧的驚醒了道尊,把她帶到了這條裂縫前麵。


    “秦命當初降臨這個時代並非偶然,從那時候起,兩個時代可能就已經開始貫通了,這些遍布天下的裂縫,就是世界的縫隙,架接著兩個時代。”老龜望著遠方的裂縫,沉甸甸的道。它之前提醒的時候,隻是察覺到世界的異常變化,卻沒有往深處想,更沒有往深處調查,可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出現這種亙古罕見的神秘情況。同一個世界,不同的時代,卻以時空扭曲的方式開始重疊,這分明就是天道秩序開始紊亂了。


    秩序紊亂,則預兆著劫難的來臨!這場劫難不隻是囊括蒼生,而是整個世界體係!


    是什麽引發了這一切?


    什麽樣的能量又能引起時空重疊?


    少女望著裂縫,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黑暗,望穿了時空。“萬歲山不再鎮守時空了。”


    “什麽?誰給他們的膽子!”老龜麵色微變,沉悶的聲音隱現肅殺。


    “天道!”


    “他們是神山鎮守者,天道能傳遞指令,卻不能掌控他們。”


    “時空逆亂,長河凝固,萬歲山停在了時空暗流處。萬歲山正在衰敗,天道以秩序為念,接管了那裏。”少女輕語,緩緩抬手,一股飄渺玄妙的能量闖入前麵裂縫,順流時空,橫掃萬古。仿佛刹那之間,又好像橫渡千年歲月,少女的意念降臨到了沉寂的萬歲山上。


    萬歲山深處,時空長河的節點,那一男一女的雕像再次蘇醒,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空洞又淡漠:“您醒了。”


    “給我展示時空逆亂的源頭。”


    “萬歲山一旦停止漂流,便會開始衰敗,我們無力再運轉時空。您若想看,可到亂武時代後期尋覓。”


    “兩個時空重疊,中間萬載歲月是否還完整存在?”


    “萬歲山停止的那一刻,世界隻剩亂武與天庭。亂武之前亙古歲月,亂武之後萬載時空,都已經全部凝固。是生是死,是毀滅還是繼續,都在等待命運審判。”兩座雕像的聲音空洞的令人心悸,而言語之間的意思更讓少女微微凝眉。一切的一切都已經凝固?隻有亂武和天庭在微弱的運轉?這豈不意味著……世界正麵臨崩塌,一旦兩個時空有任何意外,勢必牽連整片時空長河,之前與之後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這片世界將徹底衰敗,永遠凋零。


    是誰?是誰引發了這一切!


    “時空沙漏給我!”少女神情冷冽。


    “請您諒解……”


    “拿來!”少女強行掌控了時空沙漏,離開萬歲山。


    兩尊雕像久久靜默,一聲歎息,回蕩寂靜的洞府。


    少女手持沙漏,逆流時空,尋找災難源頭。


    老龜龐大的利爪踏著海麵,撐起巍峨的無相島,默默的望著裂縫,等待著道尊歸來。它渾身蒸騰著奇異的能量,籠罩著島嶼,掩蓋著它的蹤跡,讓無相島明明存在於這個世界,卻又好像並不存在,無論是誰經過,都難以發現它的痕跡。


    它這一等就是十天之久,當少女深邃的目光恢複清明,冷冽的神情卻是複雜與迷茫。


    “查到災源?”老龜心中驚疑,會是什麽力量,又會是什麽原因?盡管世界已經開始凋零,可遠不到徹底崩塌的程度!


    “是荒古殺局!精靈女皇開啟了荒古殺局!”少女幽幽一歎,有感傷卻有無奈,她逆流時空尋找到了那災難的一幕。那片時空雖然凝固,可是手持時空沙漏,還是在看到了很多畫麵。


    她看到了完全混亂的戰爭,看到了眾生失控的野心,看到了天下群雄圍攻精靈島的悲劇,看到了靈族被撕裂吞噬、精靈女皇被鎮壓的場景,她也看到了精靈女皇絕望中的詛咒與掙紮。


    “荒古殺局?”老龜終於動容,倒吸一口涼氣。


    “及盛極而衰,衰至極則盛。亂武,是世界最後的繁華,天庭,則是衰敗的盡頭。她做了那個‘引爆者’,串聯盛衰,逆亂了時空。”少女沒有怨精靈女皇,就連她見慣了生死,看盡了厄難,也被精靈島被‘分食’的場景所觸動,精靈女皇隻是在絕望之中做了一場豪賭,驚擾天道秩序,逆亂時空,改寫曆史。


    用‘毀滅’對抗‘毀滅’,用‘失控’對撞‘失控’。


    精靈女皇是想拯救精靈島,拯救那個時代。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更不知道自己的分身能否漂流到萬載後‘衰弱節點’的天庭時代,她隻是絕望之下的努力。


    可一切的一切,終究還是發生了。


    “荒古殺局,碰撞時空,這世界真的要凋零了嗎?”老龜很清楚荒古殺局四個字的意思,更清楚‘極盛極衰’的含義,以及碰撞荒古殺局的後果。


    “世界早就該消失了,一切不過苦苦掙紮而已。萬年之後毀滅,或是現在毀滅,又有什麽區別。”少女輕聲一語,聽不出絲毫情感,不過……良久的沉默,她玉手輕抬:“取我蒼生筆來!”


    “您要……”


    “世界將滅,這是最後的燦爛繁華,我……最後為它盡一次力。敗,我隨它凋零,無怨無悔,成,我見證它涅槃重生!”


    老龜眼底閃過道精芒:“你指的是……永恒王道第十九代王,秦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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