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朝。


    有禦史上前稟報:


    “陛下,微臣在民間聽到一首童謠,意在歌頌國師之功德,如今全京城大街小巷的孩子都在傳唱。”


    繼昌帝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說道:


    “哦?童謠是怎麽唱的?”


    禦史道:“回陛下,童謠是這麽唱的:天降活神仙,如日照民間,降雨又發糧,天下得平安。”


    繼昌帝的臉色黑沉如鍋底。


    好,很好!


    難怪齊大勝願意跑遍十二州去發糧,敢情是為了收買民心啊。


    另有一名大臣出列,說道:


    “這首童謠臣也有耳聞,如今的民間,將國師敬若神明,誰若敢在街上說國師一句不是,必被唾沫星子淹死。”


    繼昌帝本就疑心重,他懷疑連這童謠都是齊大勝派人傳出去的。


    如今齊大勝在民間的聲望竟如此之高,這絕對是一股無法忽視的力量。


    再看朝堂上這些官員的表情,對這樣的童謠居然沒人出來抨擊一下,看來齊大勝在朝堂的威望也日漸提升啊。


    偏他又不能說什麽。


    眾人見皇帝臉色不虞,於是又轉移話題。


    兵部尚書袁廣進上前稟報:


    “陛下,海州府那邊,又有倭寇作亂,燒殺擄掠,無惡不作。當地百姓苦不堪言,偏這些倭寇每次都在不同地點登陸,當地駐軍每每趕到,都已經晚了。”


    倭寇之亂,困擾安寧國數十年了。


    雖然朝廷也建了水軍,但是倭寇太狡猾,海外數個島嶼,都有他們的老巢,可謂狡兔三窟。


    他們人數雖不多,但逃跑得快,駐軍十分頭疼,朝廷也十分頭疼。


    趙王眼珠一轉,出列說道:


    “父皇,國師不是帶著將士去南方十二州發放糧種了麽?必然會途經海州,國師法力高深,要滅倭寇豈不手到擒來?”


    繼昌帝滿意地看了趙王一眼,這個主意不錯。


    這麽多年,海州將士損兵折將,都沒能剿滅倭寇,齊大勝不是能耐麽,就讓他去。


    大海茫茫,光是乘船找到倭寇老巢都得數月,縱他有天神護佑,若遇到海難,必然插翅難飛。


    贏了,是他作為皇帝慧眼識人;輸了,就治他剿寇不力之罪。


    而他,也可趁這段時間,派人去民間宣揚,此次發放糧種和糧食,都是朝廷的恩賞,借此削弱國師在民間的影響力。


    所以,齊大勝無論能否剿滅倭寇,都已經輸了。


    很少在朝堂說話的楚老侯爺突然出列說道:


    “趙王所言,老臣不敢苟同。國師帶領的將士全是出自西北,陸戰尚可。但他們根本無人識得水性,若去往茫茫大海深處,與送死無異。”


    繼昌帝心道,不識水性好啊,他若死了,朕也就不必擔心了。


    於是說道:


    “楚愛卿言重了,西北軍之驍勇人盡皆知,由國師帶領西北軍去剿滅倭寇,必能大獲成功。”


    之前被顧昔坑的,不是扭傷腰,就是中暑的各黨派大臣,此刻倒是齊心起來,紛紛應和趙王和繼昌帝所言。


    有些武將雖然也知道讓陸軍去海上作戰不妥當,但是大部分朝臣都表態支持的事,他們多說也無益。


    楚老侯爺獨木難支,除了跪地請求陛下收回成命,別無他法。


    他想救那些將士,尤其那些人裏,還有他的孫兒在。


    繼昌帝用力拍了一下龍椅扶手,站起身來,眼神犀利地瞪著楚老侯爺,怒道:


    “楚侯,你阻撓國師滅倭是何居心?西北楚家軍是人命,海州的將士就不是人命了麽?”


    眾臣見皇帝發怒,全都不敢吱聲,朝堂上的氣氛變得緊張而凝重。


    扮演楚昭的吳大江,怕露破綻,這幾次上朝都是緘口不言。


    此刻一見,皇帝要遷怒老侯爺,也顧不得那麽多了,立刻跪倒在地,說道:


    “陛下,祖父年邁,求陛下開恩!臣與國師在西北共同作戰,一向配合有度,臣請旨去支援國師!”


    吳大江覺得,他得盡快把朝堂上的事去告訴他家將軍和國師。


    繼昌帝冷哼道:


    “楚侯果然是老了!還不如你孫兒有膽識!既然有你孫兒求情,你便回府閉門思過三月去吧!”


    “楚昭聽令,你速速去與國師匯合,前往海州剿滅倭寇!何時滅了倭寇,何時再返朝!”


    居然隻派楚昭單槍匹馬前往,連一兵一卒都不給調配。


    還下了不成功不準返朝的死命令,看來繼昌帝對楚家已經很不滿了。


    楚老侯爺心情沉重地閉上了眼睛。


    吳大江趕緊拜倒:


    “謝陛下隆恩!”


    散了朝,回到府中,楚老侯爺才聽說昨天周清被抓了,並且犯的是欺君之罪,擇日問斬,頓時大驚。


    皇帝要做什麽?


    他焦躁地踱了幾步,吩咐吳大江道:


    “你即刻出發,記住,一定要快,要趕在傳旨之人找到國師之前,將周大人之事一並稟報!”


    他被禁了足,想要營救周清千難萬難。


    國師一向有主意,但距離京城太遠,怕是鞭長莫及。


    楚老侯爺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哪怕有半分希望,為了救周清,也要試試。


    吳大江不敢耽擱,隨即帶了兩匹馬,和一些銀子幹糧,火速出京。


    連跑了四天四夜,一天隻睡兩個時辰。


    哪怕是晚上,他也會打開之前從國師那得來的手電筒,繼續趕路。


    待找到顧昔和楚昭時,他的兩匹馬累死一匹,剩下的一匹也累癱了。


    吳大江本人,也是累得幾乎昏厥,兩腿內側的褲子全都染紅了,那是連日騎馬磨出的血。


    楚昭看著滿眼血絲的吳大江,急道:


    “大江,侯府出什麽事了?”


    吳大江口幹舌燥,聲音嘶啞:


    “少將軍,不是侯府。”


    顧昔趕緊遞上一瓶水,吳大江接過,咕咚咕咚幾口喝幹,這才說道:


    “國師,侯爺讓屬下務必盡快告知您,周清大人被抓了,說是欺君之罪,擇日問斬。”


    “什麽?!”顧昔和楚昭俱是一驚,兩人同時想到了顧雲清。


    該不會是這件事東窗事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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