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看到何燕歸時,何淼淼就知曉,自己和子珺定然會被識穿偽裝。


    卻沒想到他這般損人不利己,當場將她們障眼法擊破。


    小心翼翼潛伏了這麽久,眼看就要再次安全了,現在卻落入種種晦澀不明的目光中,無論散修還是一眾偽佛修,都帶著看靈石的眼神看了過來。


    甚至身後已經有人悄悄聚起靈光,又一閃而逝,似乎在猶豫著該如何動手。


    “誰是你師侄?少在那胡亂攀扯!”何淼淼心中氣怒,卻已經與子珺對上眼神,做好了隨時出擊的準備。


    “小師侄火氣還是那麽盛...”何燕歸毫無芥蒂般,以一種慈愛的眼神看向何淼淼,“不可再讓你由著性子胡來了。你殺師滅世,該好好贖罪才行。”


    “滅世?你倒是說說看,我怎麽滅世了?”何淼淼懶得跟他爭辯‘殺何燕心算不算殺師’,隻是這滅世的罪名,她還是頭一回聽說。


    “青琅眾修士,死傷無數,還有數不清的草木妖獸,莫非不是性命?你毀去了青琅,這些都是你造下的孽。”


    何燕歸專注的神情,漸漸變得悲憫與痛苦,似乎一想到有無數生命逝去,都能讓他渾身撕裂劇痛般。


    他看向何淼淼的眼中,有慈,有憐,有怨,還帶著想要去拯救的希望。


    何淼淼直直望進他雙眼之中,隻覺他那高高在上的拯救姿態,令人作嘔!


    “何燕歸,偽善到你這種地步,也算是這諸天萬界頭一份了!”


    轟轟轟——


    她話音未落,就與子珺同時出了手。


    一人麵向身後蠢蠢欲動的散修,一人麵對前方圍堵的偽佛修,各自祭出五張三階超品金蛇符,化作龐大巨蛇,帶著淩厲殺氣飛射而去!


    衛長樂所製的金蛇符威力強大,化成五條巨大長蛇,在空中地麵掃尾嘶鳴,張口露出鋒利雙齒,試圖將一眾修士吞沒。


    裏麵蘊含的金係靈力,暴烈狂躁殺意凜凜,金丹以下的修士根本無力抵抗!


    何燕歸與身旁幾名凝丹期,也不得不全力防禦,祭出法器朝金蛇猛攻。


    一時間,符籙與凝丹期帶動的靈氣波動更加強烈,一圈圈氣浪掃蕩開來,將周圍樹木攪得橫斷飛掃入空!


    何淼淼、子珺祭出雀形玉佩貼身隱藏,朝內注入大量靈力,激發出青紅二色柔光護體。


    靈器的防禦極強,擋住了符籙炸開的餘威,以及空中凝丹期的攻擊,身後散修都是煉氣築基,更是拿二人無法!


    但無論哪一方,人數修為都占據優勢,何淼淼、子珺不敢留下與他們糾纏。


    第一批符籙的餘威還未徹底消散,二人衣袖再次揮動,朝雙方扔出五張三階超品烈火符。


    趁著眾人死的死、重傷的重傷,何淼淼祭出殘陽拉上子珺,以玉佩靈光護體,瞬間衝出符籙轟炸的範圍。


    殘陽的速度發揮到極致,在空中一閃而過,不到片刻就已看不到金光衝天。


    二人卻不敢停下,以免何燕歸差人追來。駕著殘陽,直到兩人靈力都隻餘下兩成,才在一處偏僻荒蕪的山腳停下。


    扔出許邱陽給的兩副陣盤,何淼淼、子珺才感覺鬆了口氣。


    不知是無人追來,還是被跟丟了,總之這片草木不豐的山腳下,除了風聲蟲鳴,再無其他聲響。


    雖說有四階陣盤守護,二人還是不敢同時閉眼打坐,輪流著恢複了靈力,到了大半夜,才將威壓擊出的小傷化去,徹底回到巔峰狀態。


    說起白日的事,子珺還是有些憤憤不平。


    “那個何燕歸真是有臉!你又是想法子,又是尋功法,讓青琅大部分修士都脫離困境,不被記著功勞不說,還成了什麽滅世罪人?”


    何淼淼倒是沒多少氣怒,以她對何燕歸的了解,這才是符合他本性的看法。


    她本就沒打算要什麽功勞,大部分修士能齊心協力,聯合一起對抗塗山氏,於她而言,就已算是還了她這份人情。


    “他本就過於‘博愛’,還不曾接觸到皮毛佛法時,就已經是如此了。如今扯了佛家隻言片語做幌子,更是自以為行端坐正,覺得自己是世間唯一的善人。”


    何燕歸連囚禁淩虐自己的衛長風都能原諒,連暗算迫害自己的何燕心都能善待,卻不肯放過有自己道心、有不同原則底線的正常修士。


    毀了別人,還要擺出那副拯救的姿態,高高在上的憐憫別人,實在是令人反感至極。


    “也不知他們這群人,廢了多少低階散修的修為!真是作孽啊!”子珺不由得歎息著搖了搖頭,“以善名行惡事,還想求什麽因果?不死在心魔劫中,也要被天雷劈得魂飛魄散!”


    何淼淼想到那高深莫測的心魔劫,不由得點點頭。


    “可不是麽!但願那女修能請來東海的高僧,好好管束一番。留下性命引入佛門感化也好,就地問責替天行善也罷,總不要留在這裏作惡才是。”


    閑聊一陣,天色已臨近黎明。見周圍再無修士蹤跡,二人才收了陣盤,再次變幻了容貌,祭出殘陽繼續趕路。


    這一回二人寧願繞遠路,都要躲開修士,用了一月半,總算是無驚無險地到達西南,醉萬裏密林之外。


    何淼淼來過一回,知曉這裏沒有妖獸居住,便不曾收起殘陽,徑直飛了進去。


    但她不知子律究竟住在哪裏,上次她去過的竹林,壓根兒不像是醉萬裏。她隻能循著記憶中,年幽蘭所在的位置飛去。


    到達時,禁錮著年幽蘭的空地,已經沒有了她的蹤影。


    何淼淼、子珺眼瞪著眼,不知道是不是該衝空無一人的林子,行個禮打個招呼。


    正在二人猶豫時,一陣溫和的風拂來,將她們包裹住輕輕一卷,眨眼間離開了原地。


    二人頭昏眼花,好在隻是片刻,踏上實地的感覺就從雙腳傳來。


    竹林竹屋依然幽靜雅致,身著鴉青道袍的子律,正盤坐於屋前竹桌旁。


    “拜見子律長老。”


    二人趕緊行了禮,隻覺一股柔和的力量,將自己輕托起身。


    子律寬袖一揮,顯出子珺眼角印記,很是欣慰地點了點頭:“嗯,都過來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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