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行至荒野,周圍全是蒼茫大山,古樸的氣息撲麵而來,讓何淼淼能清晰地感覺到此界存世的久遠。


    這是青琅界不存在的氣息,雖然於修為無助益,她卻覺得心生感慨,似乎麵對這山川,世間一切都成了雞毛蒜皮的小事。


    而此時,她身邊最大的雞毛蒜皮,正在默默用眼神示意她停下來烤肉吃。


    “胡前輩!你不是要去送請帖嗎?任務時間隻有半年,再不跑快些可就...”


    何淼淼說著又停下來,她想說再不走就沒靈石可賺了,但胡不空顯然不是為了區區五千下品靈石。她雖然沒在他身上看到儲物袋,但想來身家也不會少。


    “我是不會棄你離開的,不要再做無謂掙紮。”胡不空說著隨地一坐,憑空取出兩隻絨兔,還是扒光皮的。“來,先填飽肚子再說。”


    何淼淼好想朝他大吼,你是元嬰修士啊!你辟穀了啊!你的肚子是不會餓的啊!


    她覺得自從遇上胡不空,自己特別容易暴躁,麵對他雖然依然有耐心,可是總忍不住想要懟他幾句。


    就像是...一點兒都不怕了。


    何淼淼覺得有些奇怪,從剛剛猜測出他的身份,她就沒有特別的恐懼,有些戰戰兢兢,那也是麵對高階修士正常的情況。


    可是內心深處,似乎總覺得不會被傷害,偶爾衝他翻白眼,語氣不怎麽尊敬,似乎也沒什麽後果。


    何淼淼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她的靈覺於胡不空毫無作用,感覺不到他的真實氣息,感覺不到他究竟是善意還是惡意。


    所以不怕他,反而顯得更加奇怪。


    一個明明無法了解的陌生高階修士,動動念就能讓她消失於世間的人,怎麽她就不害怕呢?


    最最奇怪的是,相處這麽久,被他強製性帶往扶搖山,她也隻是氣憤自己受製,卻沒有對胡不空本人太過痛恨。


    這與當年被何燕心控製不一樣。


    雖說情況不同,但都是受製,她那麽痛恨何燕心,對於胡不空卻一點兒都很不起來。


    她沒有見過其他元嬰修士,但用腳趾頭想想,也知曉陌生前輩不可能這般忍她的不敬。


    那麽胡不空究竟是為什麽如此?


    何淼淼一邊默默轉動插著絨兔的樹枝,在火上緩緩地烤,一邊在心中再次回憶,自己究竟有什麽值得人家元嬰期惦記的。


    “你...”


    胡不空忽然開口,又忽然停下,欲言又止的樣子讓何淼淼更加疑惑。


    “前輩想說什麽?”


    “沒什麽。”胡不空看著絨兔,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可知扶搖山上住著誰?”


    何淼淼回想了一遍看過的玉簡,似乎提到過一些,“是一位叫子衍的化神期前輩?”


    胡不空點點頭,細細盯著她的臉,隻看到一片迷茫,忍不住歎了口氣。


    “子衍真君,是子家人。你可聽說過?”


    何淼淼皺著眉,她一個流放洞天來的小修士,哪裏會知道什麽子家女家?


    “晚輩不曾聽說,子家很有名麽?滄瀾紀事似乎也沒記載。”


    胡不空不屑輕哼,卻不是針對何淼淼,而是針對滄瀾紀事這枚玉簡。


    “曆史都是由勝者書寫,塗山氏編纂的玉簡,怎會提到當初逼得他們無處容身的子家?”


    “你都來了滄瀾這麽久,怎麽還是什麽都不知道!”胡不空鄙視地看了她一眼,一副‘你快來問我的樣子’,讓何淼淼想撲上去扯掉他的兔頭帽!


    她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咬了咬舌頭,將差點吐口而出的話憋了下去。


    “剛到此界,沒敢到處打聽這些...”


    “算了,我又不是怪你,畢竟...”胡不空話音一收,最終隻擺了擺手,何淼淼不知他究竟想說些什麽,見他不再多言,反倒鬆了口氣。


    她剛剛差點說出,自己是來自青琅洞天,好在最後收了口。


    青琅洞天屬於半開放,隻要前往中部皇城購得傳送符,就能進去廝殺曆練,對於大型宗門,甚至每年都有名額提供。


    何淼淼來到滄瀾界才知曉,修道者亦有因果一說,正與她當年聽到佛門因果後的分析差不多。


    隻不過道修講究今生,佛修講究來世。


    這因果與殺戮、心魔、劫數等相關聯,讓修士不得不注重自身修養,為了不讓因果纏身,甚少濫開殺戒。


    可進入小洞天又不一樣。


    若在滄瀾界用修士來練手,免不了有濫殺無辜之嫌,有些修士就選擇去小洞天中殺戮,自認逃過了滄瀾天道。


    無論是她生活的青琅洞天,還是陰陽宗煉製的青瓊洞天,對於此界而言都是豢養牲畜般的地方,可殺害可奴役,沒有任何顧忌。


    其實在滄瀾界,也有不少以人練己身的修士,他們的底線更低,不顧忌,不怕心魔、因果。


    而那些既想用旁人磨礪自己,又怕因果纏身的修士,小洞天就是最好的選擇。


    玉簡上書,心魔是沒有標準可言的,因果更是玄之又玄,所以何淼淼才更加痛恨那些,將小洞天中的一切活物,當做磨刀石的人。


    認為進入洞天廝殺,即可逃過天道循環的人,都是掩耳盜鈴。


    像蔣木林這種大宗弟子,是不屑於行此道的。他們進去隻是普通曆練,而不是大肆殺戮。


    青琅小洞天不僅僅是供人曆練的地方,作為皇族的流放地,自然還有懲戒之用。


    何淼淼也是看過不少玉簡才明白,當年那名見她就動手的外界女修,身上沒有跨界傳送符,沒有身份令牌,是屬於被流放下去的修士。


    還有留下外界信息的邪修白家,多半也是得罪了塗山氏,給扔到裏麵去的。


    無論她怎麽為青琅小洞天唏噓,在此界卻是不敢暴露的。


    哪怕胡不空看起來與塗山氏有仇怨,她也不想輕易道出來曆。


    塗山氏視青琅為囊中之物,修士自然包括在內,秘密說出口就不是秘密了,她可不願意哪天被那群死狐狸帶回小青丘,打上印記當做奴婢、曠工使喚。


    “前輩,肉烤好了。”


    刷上一層胡不空提供的靈蜜,焦香甜香頓時四溢,其中蘊含的靈氣不多不少,以煉氣之身也能承受得住。


    香味飄得有些遠,何淼淼剛剛咽下一口肉,便感應到不遠處,有了一階圓滿妖獸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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