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隻見這黎姑娘手腕一抖,劍鋒直轉往徐寨主心口刺去,個個大驚失色,餘下五人劍鋒轉動,已罩住徐寨主四周,無論他身影如何遊走,總有寶劍招呼。


    這時候黑雲寨的人再也坐不住了,許多力士都忍不住向他們走去,慕容寨主和王寨住卻按兵不動。眾嘉賓們隻覺得莫名其妙,個個麵麵相覷。


    但是這位徐寨主卻頗有泰山崩於眼前而麵不改色之意,嘴角微微一笑,雙足忽然發力,身子躍起在空中轉了一圈,右手的寶刀一劈便擋住了黎白嫣的劍,這刀勢大,黎白嫣的身子跌落在地連連後退。徐寨主的右腳落地,左腳向後撩去,身體向前伏,右手的寶刀直刺了出去,一刀蕩開雙劍,左腳踢中一個女子的手腕,跟著身子立刻回旋,身下兩人的寶劍也被他一刀震飛。


    “好!”眾賓客見他輕而易舉地化解了對方的攻勢,不禁為覺得自己剛才的擔心純屬莫名其妙。


    這徐寨主所示的隻不過是最平常的刀法入門基本功,但是在絕對的實力麵前,所謂陣法、招數變化全部都化為烏有,便被他這幾招輕鬆擊破。


    “好,很好!”那黎姑娘心有不甘,怒氣衝衝地指著徐寨主,忽然將寶劍摔在地上,氣衝衝地離開了,餘下五女子急忙隨她而去。


    徐寨主見美人生氣了懊悔不已,眾賓客見他們鬧別扭,頓時爆發出一陣陣笑聲。徐寨主思量了片刻,還是決定追了上去,眾人連呼“寨主留步”,他卻全當沒聽見,急奔而去。


    這下眾賓客們就笑得更開心了,那慕容寨主和王寨主連連擺手招呼大家,眾人便隨心所欲地吃了起來,不多時便有一大半人醉了。


    楚一飛等四人都對徐寨主展現出的功夫佩服不已,興高采烈地討論了起來,柳西來卻時不時回頭看向西廂房,以尋到機會溜進去,但是那西廂房的守衛卻比平常更嚴了幾分。一想雲就在不遠處他卻不能一見,柳西來心裏暗暗著急:都怪我太沒用了,一點武功也不會,連自己的安危都顧不住,更何談保護別人!


    直到半夜,依舊有許多人對酒當歌,這一桌的人走的隻剩下他們五人,那吳金益正和無相滔滔不絕地討論天下形勢,柳西來低聲對楚一飛說道:“你看今晚這情況,我們是否有機會救出碧雲?”


    楚一飛卻搖搖頭,笑道:“這位徐寨主當真好生了得,不僅武藝高超而且治理嚴厲。夜已深了,諸位力士們仍然堅守崗位毫不懈怠。”


    柳西來聽他言下之意是今晚不宜動手,隻得作罷。


    第二日,多數醉酒人仍睡意濃厚,柳西來早早的醒了,誰知無相和尚醒得更早,隻見他屋內盤腿而坐,嘴裏不停的低聲送念經文。


    柳西來去屋外轉了一圈,想來因為是大喜之日,黑雲寨取消了晨練。柳西來見寨內的人正忙著裝飾寨內,大殿兩側掛滿紅色飾物,門窗之上多數貼滿喜字,又掛了排長長的紅燈籠,滿寨子盡洋溢出歡喜的氣息。寨內之人雖然對這位新娘子諸多不滿,但一個個還是笑容滿麵,為寨主大婚而滿心歡喜。


    柳西來見那西廂房有許多身著淡紅色衣服的女子進出,忙奔了過去,可等了半天卻獨不見碧雲,大失所望,回了屋內後張一標和楚一飛都醒了,那張一標卻在無相和尚身邊不停打轉,笑道:“你們和尚真有意思,每天就是誦經念佛,要是我似你們這般活著,還要把自己給氣死了。我三哥定是受不了此才還得的俗,不如你也一塊還俗吧!以後咱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豈不快哉!”


    無相和尚不理他,楚一飛又在思索昨晚徐寨主所展現出的武學造詣,張一標見沒人理自己,忙笑嘻嘻的對柳西來道:“哥哥,我們快快去救碧雲姐姐吧!”


    柳西來本來心裏就難受,見他提起此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索性也學無相和尚盤腿而坐。


    張一標驚道:“哥哥,莫非你是看那經書看的傻了嗎?怎得也要去做和尚嗎?”


    柳西來未答話,無相和尚卻忽然朗聲道:“原來柳施主也愛閱讀佛經,不知施主近日讀的是哪一本經書?”


    柳西來見他已睜開了雙眼,向來是做完了早課,忙道:“我並沒有鑽研什麽佛法,不過是有位朋友贈給了我一本法華經,我閑來無事才翻一翻而已。”


    無相和尚讚道:“南無阿彌陀佛,此經書有無上智慧。該經書傳自佛國,不知施主所讀的哪一譯本啊?”


    柳西便想掏出法華經給他一看,但他又怕經書內的外國文字引起無謂的主意,忙道:“在下隻是稀裏糊塗地讀,至於是誰譯的版本實在是不知。”


    無相和尚點頭道:“施主果有大智慧,其實各個譯本都有其獨到奧妙之處,我輩釋家弟子讀經書時,本就不該以差別心態對待,貧僧適才如此詢問施主,倒是貧僧有了差別心了,實在不該。”


    柳西來笑而不語,張一標卻道:“我哥哥讀的那本經書可是大有來頭的,是嘉靖皇帝賜給外國僧人的禦品。”


    無相和尚似乎認為嘉靖皇帝禦賜的東西也沒什麽不同,隻歎道:“法華經內有大智慧,二十八品滿是經義,小僧修為尚淺不敢談小乘大乘,更不用提度己度人了。施主亦是有大智慧之人,不知讀此經書有何感想?”


    柳西來見無相和尚很是認真,忙白了張一標一眼,笑道:“讓大師見笑了,我是個不學無術的人,連漢字都認不全,更遑論理解經書中的奧妙了。”


    無相和尚見他如此說,隻得笑笑也不再多說。


    不多時那吳金益又來了,幾人又說起了昨日徐寨主徐寨主與新娘子比武之事。


    吳金益也是武癡,對徐寨主的武藝讚不絕口,眾人嘴上比劃還不滿足,你一招我一式的拆起招來。


    很快就日上三竿,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


    忽然隻聽寨門口一力士大聲喊道:“徐大人到!”


    幾個官差急步而來,緊跟著一個中年男子走進寨內,柳西來望去隻見這徐知府大人眼神淩厲,一步步走來,邊走邊看寨內,他見慕容寨主出來相應,竟拉長了一張臉,冷聲道:“義兒要大婚,嘉興和湖州的百姓已人盡皆知了,我這做父親的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不等二人答話,徐大人就要往後院走去,卻有幾個力士攔住她,其中一人道:“我們寨主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擅入洞房!”


    那徐知府看了這幾人一眼,他手下的士兵卻斥道:“瞎了你的狗眼了嗎?還不快滾開!”


    那幾名力士卻不理他,隻守在入口處。徐知府陡然聽到自己兒子居然要結婚,心中大驚,今日來也有幾分興師問罪之意,又見這幾個力士渾然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哼道:“臭小子,難道忘了是誰把你扶上這個位置的!”


    這幾名力士也知道他的身份,但是黑雲寨內規矩極嚴,所謂軍令如山他們不敢違背,隻得死死守在院口處。慕容寨主也早就看他這位官老爺不太順眼,隻是礙於寨主的麵子禮敬三分,見這幾名力士攔住他,心中頗有欣喜之意。


    此刻院子裏的人越來越多,徐知府感覺自己下不了台心裏更是生氣,一揮衣袖,大聲道:“咱們走!”


    誰知那王寨主忽然自院內而來,躬身道:“寨主有令:恭迎徐知府入內!”


    那徐知府兀自不甚開心,帶著幾個官差走了進去。


    也不知父子二人在屋內談了什麽,沒多久那徐知府便怒氣衝衝地走了出來,大聲道:“走!”,居然就帶著幾個侍衛離開了黑雲寨。


    眾人明白這是人家家事,也沒人多說一句。


    當日正午時分,婚禮準時舉行。


    明代人的婚禮繁文縟節甚多,但一對新人都是江湖兒女,倒省了不少無謂禮節,反倒是新娘出場時後麵兩排身著淡紅色衣服的姑娘們甚是惹人注意,但奇怪的是這些姑娘裏卻不見有碧雲的身影,柳西來覺得奇怪,特意往西廂去查個究竟,卻已不見一人。


    楚一飛暗中囑咐:不要著急,待大婚過後我們再仔細盤查,若仍找不見便逼這黑雲寨交人,諒他們堂堂寨子,也不會言而無信。


    話雖如此,但柳西來仍忍不住擔憂,他卻不敢告訴張一標,生怕這位傻弟弟一怒之下做出傻事來,攪亂了別人的婚禮。


    三拜過後,新娘新郎禮成,新娘被送入洞房,徐寨主則繼續招呼眾賓客,他今日心情大好,喝起酒來也毫無畏懼,幾杯酒下肚,步伐也變得輕盈起來,但他也真是好酒量,足足喝了五六壇子酒,依然不倒。


    柳西來又混在那些個姑娘後麵,想詢問碧雲的下落。徐寨主答應他們大婚過後任她們自由離寨,故這些姑娘都心情大好,見這公子哥模樣的書生,都笑顏如花。


    婚禮即已完成,這些姑娘也開始慢慢離開,柳西來問了幾個姑娘,卻都沒聽說過碧雲,心中更是心急如焚。


    楚一飛也是覺得奇怪,低聲道:“莫急,我們一會問問那位慕容寨主,碧雲可是她親手帶回來的。”


    許久天色漸暗,新郎在眾人的擁護下移步洞房,那慕容寨主留下來招呼客人。


    楚一飛走到慕容寨主麵前,問道:“寨主,你可還記得在臨江鎮茶寮中抓走的那位小姑娘碧雲,不知你將他安置到了那裏?為何不見她的身影?”


    那慕容寨主見到他卻是哈哈一笑,拱手道:“多謝各位寬恕我黑雲寨,其實我早就注意到你們幾人了,隻是未點破而已。我早說過定會完璧歸趙,自然不會食言。她便是那紅衣陪嫁中的一員,可能人太多,一時找不到,請各位稍安勿躁。”


    “慕容寨主,剛才我每個姑娘都仔細瞧了一遍,確實沒看見碧雲,況且你們南方女子身高偏低,碧雲比許多姑娘都高了幾分,站在人群裏其實是很顯眼的。”


    慕容寨主聽到這話,也覺得奇怪,過去仔細看了看,此時姑娘們已經走了一大半,剩下三十幾人都是無依無靠不願意離開的。


    “奇怪了,我和二哥明明是親手將那位姑娘送進西廂房的,她也絕不可能離開的呀!”慕容寨主正思量間,忽聽到後院傳來一陣陣笑聲,有人大喊:“新娘子發火了,咱們先去避一避……,待會再來”


    想是這些人鬧洞房鬧得太凶了,新娘子又是練武之人性子有些剛烈,慕容寨主也沒在意,踱步到一位姑娘身前,問道:“這位姑娘,那日我送來那位身著青衫的姑娘時,你和她是住一個房間的,可知道她的下落?”


    那位姑娘忙躬身道:“回稟寨主,小人隻見過那位姑娘一次,那位姑娘會武功的,當天夜裏她還試圖逃跑,可被力士們給抓了回來。但奇怪的是自第二天早飯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聽說夫人要選幾個會武藝的女子,想必是夫人將她帶走了吧。”


    慕容寨主點點頭,對柳西來和楚一飛道:“應是夫人將她帶走了,夫人酷愛武藝,這位姑娘武藝非凡,倒也很對夫人的胃口!”


    此時正好張一標走了過來,聽到了他這句話,當下便怒了,斥道:“你們不是說過婚禮過後就放人走的嗎?怎的現在人都找不見了嗎?”,他掄起大斧子就向慕容寨主劈來,慕容寨主忙側身避開,便往後退邊道:“我既然答應了你們,這人一定給你們找到。”


    “放屁,你們寨子裏這麽多惡漢,誰知道他們是不是見色起意,將姐姐給抓走了!”他又一斧子看了過來,慕容寨主索性奪下他的斧子,大聲道:“你休要胡說八道,我寨子裏戒律森嚴,絕無為非作歹之徒。”


    張一標見打不過他,又心係碧雲,居然哭了兩聲,歎道:“好姐姐,你在哪兒呀?可千萬不要出事啊!”


    柳西來給他說的心裏更難受,大聲道:“既如此,咱們也不用等了,這便去找你們寨主夫人問個清楚明白。”


    慕容寨主忙道:“這好辦,她雖是寨主夫人,但也得按黑雲寨的規矩辦事,如果人確實是她帶走的話,一定讓她交出來!”


    幾人便往後院洞房走去。


    “來人啊!不好了,洞房裏出事了!”


    隻聽轟的一聲,那棟房內忽然傳來一聲巨響,接著許多人大喊大叫了起來,慕容寨主臉色大變,忙道:“眾力士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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