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清廣低頭看著自己的腳,繼續講述道:“這時候,一輛電動小輪車開了過來,騎車的胖女人一臉怒色,不知道再跟誰生氣。


    “我沿著街邊慢慢的走,不是在人行道上,而是街旁的明渠邊上,這是條治理過的臭水溝,已經不是那麽刺鼻了。我剛被困在這個區域的時候來過這裏,那時候根本不敢靠近,尤其是夏天,恐怖的氣息能令人窒息。就有警察追賊在這裏暈倒,而賊的鼻子顯然沒有那麽靈敏,繼續沿著臭水溝瘋跑而去,他估計很興奮,以為這裏是自己的福地,卻不料溝邊這個通道唯一能去的就是警局。


    “我是沿著溝邊往另一邊在走,朝著下遊,慢慢地走著,感受著水汽地升騰,天氣越來越,再過不久就要到盛夏了。


    “我走得很慢,比溝渠裏在水底翻騰的枯葉還要慢很多,第七片枯葉已經超越我,翻著跟頭打著轉兒,先一步向著下遊奔去。


    “用‘奔’這個字不準確,沒有那麽快,水流很緩,葉子也不是一直都在漂流,有時遇到水草會停留一陣,相互碰撞牽連糾結,到厭倦了才再分開,淨出戶,向著下遊流浪。


    “我走到傍晚的時候,走到了溝渠跟河流交匯處。


    “河比溝深。


    “河麵的寬度不是重要的,關鍵是河水要深得多,看不到底。


    “匯合口旁邊有一座橋,公路橋,雙向兩車道,再加上雙向的自行車道和行人道。


    “我依靠在橋欄杆上,點了一支煙。


    “這個我還沒有戒煙呢,嘿嘿,其實,在戒煙的元嬰之軀並不多,隻有三分之一,也就是一個。哈,除了我這個到處遊逛的,被困在一地的和宅在秘密洞府中的都抽著呢。嗨呀,說得我都想要抽一支了呢。”


    準慈悲妖尊聳了聳肩,蟲子臉無所謂地說道:“想抽就抽唄。”


    想嗎?


    也許有點兒吧,但並不是那麽明確,呂清廣懶得去拿。


    準慈悲妖尊的佛臉詢問道:“然後呢?”


    “然後,”呂清廣表有些怪異。“我坐到了橋欄杆上,我是隱狀態的,雖然跟老甘你使用的隱稍有些不同,並不是使用的法術,而單純是調整的審美維度,但效果還好,不會被人發現,因為人們隻會去看那些他們認同的,或者嘴上不認同可內心裏卻是跪拜的,而他們陌生的卻完全會被視而不見。


    “我就一直坐在橋欄杆上。


    “橋欄杆是鋼筋混凝土澆築的,上麵塗著厚厚的真石漆。真石漆,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名字,充滿了諷刺的味道。真的石頭即使上漆也不會是上真石漆,真石漆的用途就是讓不是石頭的看上去有那麽幾分像是石頭。隻是做假石頭用的東西,其實,也不是漆,絲毫不含漆樹樹脂。既不是真石漆的真-石-漆三個字分開與合並在一起的所有指向唯一靠譜的‘使之看起來像真的石頭的類似漆的合成塗料’。而反麵的理解卻非常之寬泛。


    “我就坐在那裏,靜靜地看著。


    “看非機動車道上奔忙擁擠地電動車,主要是兩輪的,也是不是會出現三輪兒的和獨輪的。


    “我非常的迷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明明是點動力車卻非要將給其通行的道路叫做非機動車道呢?難道那不是機動車嗎?


    “腳踏車是真正的非機動車,還是有人騎的,但大部分都被擠到了人行道上去了,因為撞不贏那些電動力車,這是顯而易見的道理,兩輪的電動力車完全是摩托車的造型,重量也絲毫不比摩托車輕。”


    “可這關你什麽事兒?”準慈悲妖尊忍不住了,蟲子臉已經忍得從扭擺轉到了震顫,一抽一抽的,好像憋尿給憋出了毛病。“這樣的事兒難道也算個事兒?在位麵世界裏,這樣的事兒也好,比這還邪乎的事兒也好,隨時隨地都能看到,更邪乎的一扒拉一大片,關鍵在於這些事兒跟你有啥關係?”


    呂清廣從獲得自另一個元嬰之軀最後信息裏的悲涼氣氛中回轉來,咂摸一下準慈悲妖尊蟲子臉這話,覺得自己剛才陷入的緒就倆字:矯。


    準慈悲妖尊的佛臉這時候提問:“你的修為突然提升了一級,莫不是因為被困的那個元嬰之軀在體察世感觸民生中獲得了體悟,連帶其餘兩個元嬰之軀一起,境界都升級了一番嗎?”


    不等呂清廣回答,準慈悲妖尊的蟲子臉搶先進行了補充提問:“應該是一次很強悍的體悟獲得吧?如果我都記得沒錯——我的記憶當然是,絕對絕對不可能有絲毫錯誤的,百分百不會有錯啦。我記得,你不是每次獲得體悟,都能將體悟帶來的升級訊號傳送給你另外兩個元嬰之軀,隻有一些特殊的體悟才會出現這樣的況,這次的體悟很獨特嗎?”


    “這次的體悟非常的特殊,不過,卻不是這樣獲得的。”


    這一次,呂清廣的表更加的古怪了。


    “體悟是有的,但跟坐在橋欄杆上看到、感覺到、想到的都沒有絲毫關係,並不是來自於觀察,不是外界給的感觸。不是的。”


    “怎麽可以這樣!”準慈悲妖尊的蟲子臉說話的聲氣很不好,顯然是對推斷被完全否定感到很不痛快。佛臉詢問:“體悟是從何而來呢?”


    呂清廣苦笑,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繼續講述故事:“我就坐在水泥的橋欄杆上,那寬度比板凳略窄,坐著倒也湊合,就是硬了一點兒,但我並沒有嫌棄,就一直坐在那裏。


    “因為審美維度不同,我能看到人來車往,但他們卻看不到我,有幾次,都差點兒撞到我,幸好我即使發現,給避讓開了。他們隻是普通人,靠近欄杆的又是人行道,最快的也就是一個騎共享單車的,其他都很慢,要躲開並不困難。


    “我就一直坐在那裏,坐了很久,坐到那座橋都不許通車了,要炸毀重新修一座更大的橋。但這需要一個過程,在炸橋之前,先停止了汽車的運行。有一天,我覺得很累,很想飛起來,很想融化掉,於是,我向後倒去,從橋欄杆上向後滑落,在空中翻騰一圈兒,跌落到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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