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去你屋裏,就這裏挺好。”呂清廣沒動地方,“你要是覺得站著說話腰疼,圪蹴著唄!”


    周文王雖然是個王者,卻也是本地人,有圪蹴著說話的習慣,於是就圪蹴上了。他手下也多是本地人,即使不是也已經入鄉隨俗,都跟著圪蹴下來。


    呼啦啦圪蹴下一大片,近處還站著的隻有慈悲大妖王和薑子牙了,而慈悲大妖王在瞬移過江時就已經隱身,所以薑子牙就立刻顯得鶴立雞群,很是突兀。


    薑子牙恨得牙疼,卻也無奈,隻得蹲下。


    這時刻,薑子牙收的那小童已經收好周文王的聘禮,趕緊跑到前院來,看是否還有別的吩咐,卻正好遇到這一幕,趕緊跑回屋裏,將一個蒲團給抱了過來,偷偷塞給薑子牙。


    薑子牙趕緊接過,盤膝坐在上麵,這才覺得舒坦一些。


    呂清廣卻是沒有等薑子牙這個包庇犯主動認罪,而是問文王:“西岐可有法度?”


    文王身旁的一人搶著回答道:“西岐之地豎木為吏、畫地為牢,萬民具遵文王教化,自然是有法度的。”


    眾人皆讚散大夫此言不虛。


    呂清廣不理會眾人給圈內同僚胡亂點讚,歪頭看了這人一眼,問道:“你就是散宜生?”


    散宜生卻不理會呂清廣,對文王曰:“臣啟主公:求賢聘傑,禮當虔誠。今日來意赤誠,如上古神農拜常桑,軒轅拜老彭,黃帝拜風後,湯拜伊尹;又圓滿了飛熊應兆,上天垂象,故得子牙公。此乃上天特賜大賢助我皇基,是西岐之福澤也。正事已畢,當速回,不可為宵小之輩妖言蠱惑。”


    妖言二字讓慈悲大妖王的蟲子臉露猙獰狀,要不是此刻是隱身狀態,必定嚇死散宜生。


    薑子牙聽了散宜生這番話很高興,連連點頭。


    周文王定睛往呂清廣麵上細看,斷言道:“我觀此人眉戶多有正氣,當不是那奸邪小人。”


    呂清廣雖然對自己的顏值有自己的偏執信念,可也知道大眾審美的品味流於低俗,要是看臉,自己肯定是沒飯吃的,要是說到看麵相上,這樓歪得也真夠十五個人看半個月的了。說起來,呂清廣日常是最愛跑題的一個,但今日卻要挽大廈於將傾,把歪了的樓扶正:“請不要跑題,此刻談的是武吉的案子。已經定罪卻又潛逃的犯人武吉,如何能做得武德將軍?所謂的武德難道就是失手將人打死後遙遙法外?”


    周文王頓時後悔替這陌生人說話的愚蠢舉動,這人怕是被正氣上頭,失心瘋了吧。


    散宜生麵對呂清廣,嚴肅正告:“武吉之罪已被寬恕,文王乃是我西岐之主,有特赦之權,爾等何敢多言!”


    此言擲地有聲,說得呂清廣好一陣張口結舌。


    特赦這種超越法理的權利,在位麵世界中,甚至是在比較完備的法治社會也是存在的,即使呂清廣想要在封神世界進行普法教育,可也不能無視這樣的事實。


    薑子牙一樂:“嗬嗬,道友無話可說也吧!”


    “憑什麽?”呂清廣強項不服。“那武吉有何貢獻可以獲得特赦?”


    “此乃天命如此!”薑子牙立刻跳了出來,替天代言。“成湯合滅、周室當興,此天數也,道友豈能不知?如何卻做逆天之事?”


    天數這東西也是個超級大命題,說起來沒完沒了,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分辨出個子醜寅卯來的,呂清廣卻不可上當,不在這個扯不清的命題上跟薑子牙磨牙,咬死當前話頭不鬆口:“你修將大話拿來搪塞,此時此刻咱們隻說武吉的事情。就因為你收了武吉做弟子,那武吉的過失殺人罪便可以一筆勾銷了嗎?”


    薑子牙用高深莫測的微笑掩飾著心中的不耐和煩躁,扭頭不理會呂清廣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搗蛋鬼,看向了文王一眾,說道:“那武吉,本性至純至孝,每日如山砍柴侍奉老母,失手打死門軍王相乃是命裏當有的厄運,非是他心有歹念。而厄運並非纏綿他一生,僅僅是一時而已,乃是上天欲磨煉其心誌,以便其將來承天命而立功業者也。如今被封為武德將軍也是武吉的命理到了,此後他必當為西岐建功立業,成為大王股肱之臣。”


    文王鼓掌曰:“此言甚善!”


    “武吉的命是你厭星該出來的。”呂清廣心頭火起,丟開武吉的事情,直接懟向薑子牙。“你個老騙子,滿口天命,說得好聽,那門軍王相的死就應該你來負責。你既然算到武吉要在城門洞失手打死王相,如何不當時就替武吉厭星改命?為何一定要等武吉打死王相之後你才肯出手?你非得看著武吉背上人命官司之後才出手,隻有一個原因:你要破掉文王先天推演之術。”


    文王臉色未變,薑子牙的眼角已經開始不由自主地抽搐。


    呂清廣自己都覺得自己說得太對啦,人興奮起來,思路也通達,念頭湧起隨口說道:“你跟變化成蘇妲己的千年狐狸精打得是一樣的算盤。那妖怪讓人刮了伯邑考之後,將伯邑考的肉讓廚役做成肉餅給西伯侯吃,就是想證實其先天推演之道是虛妄的,以推證其聖人的名望是虛假的。隻不過,那狐狸精被西伯侯騙過了,西伯侯後來得以回歸,才成了文王。隻是文王的先天推演之道卻被你的厭星給破了,在武吉一事上的漏算,是文王先天推演之道上真正的一次失敗,是個破綻,也許就是——”呂清廣越說越覺得這裏有陰謀,自己逐漸歪樓了卻不自知。“有了這個破綻,文王也許真的達不到聖人之境了,很有可能永遠離聖人的境界都差那麽一步。嗯,這對誰有利呢?誰是獲益者?誰在背後指使?”


    文王的臉黑了下來,有朝包拯臉譜發展得趨勢。


    “休得胡言!”薑子牙實在是忍不下去了,跳起來,指著呂清廣怒喝道,“你究竟是何許人也?為何妖言蠱惑文王?文王乃是聖德之君,要是這番話是說給紂王聽,必定又是滔天禍患,不知多少黎民百姓要受到牽連,不知道會平添多少屈死的冤魂。你此來究竟是有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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