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無數個午夜夢回時分,薑大丫總能夢見自己頂風冒雪,半夜跑去田坎,將本就有些垮塌的田坎,更加徹底撬翻開來的場景。


    隨後,大雪紛紛揚揚,不僅覆蓋了陷阱,也掩去了她的足跡。


    再然後,胡米糧踩到陷阱跌進水田,苦苦掙紮著朝她喊救命。


    每當夢境至此,薑大丫便從睡夢中猛然驚醒,汗水涔涔。


    但意識到自己已經逃出胡家灣那個囚籠,她又忍不住長舒一口氣,對於那晚的抉擇,她從未有過絲毫悔意。


    她窩囊了半輩子,也算是硬氣了一回。


    當然,除了感激妹子,感激外甥媳婦,感激每一個幫助過自己的人,薑大丫最感激的,還是她的外甥謝柏。


    那日,謝柏避開所有人,對她說起了嚴雲瀾險些摔進水田一事,並有些擔憂道:“姨母,萬一田坎真的垮了,姨父若是一腳踩空,跌進田裏,再也爬不上來可怎麽辦?”


    薑大丫對孩子充滿了耐心,跟他解釋水田太淺,淹不死人。


    然而,謝柏卻笑得意味深長:“姨母,醉酒之人感官遲鈍,一旦陷入淤泥,想要自救,實則難上加難。”


    事實證明,他說得對。


    轉眼冬去春來,這期間,南溪村一片祥和,無大事發生。


    小事倒是有那麽三四件。


    第一件,自打烏峰鎮歸來後,嚴衡為謝柏取了字。


    按照大虞朝習俗,男子應當在二十歲及冠之後方可取表字,但也不是沒有例外,隻是極少。


    但這些繁瑣的禮數與鄉野之人並無太多瓜葛,謝柏彼時並不清楚這些彎彎繞繞,既然師父賜字,他自當欣然受之。


    那日,嚴衡神色一如既往淡然,緩緩開口道:“謝柏,你天資聰穎,博聞強記,若能潛心向學,定能有所建樹。然心性之錘煉,更為關鍵,從今往後,你的表字便為‘守直’,望你銘記於心,無論此生成就有多大,都要守住內心的正直與仁愛。”


    謝柏心下一震。


    隻覺投射於頭頂的目光,能看透人心,窺見他的本性。


    他不敢抬頭,隻是伏地叩謝,恭聲應道:“弟子定將‘守直’二字銘記於心,從今往後,無論學問之路多麽艱難,弟子都將堅守仁愛與正直,不負師恩。”


    “守直”二字,既是表字,也是警示。


    第二件事,是春暖花開之際,甜妹鄭燕和清水村趙裏正家的大兒子正式完婚。


    許櫻桃不僅為小兩口送了一份厚禮,也被趙裏正奉為座上賓,希望日後許櫻桃再辦作坊時,也能考慮考慮他們清水村。


    畢竟,如今南溪村的紅火發達有目共睹,任誰看了都羨慕。


    許櫻桃笑著應好。


    第三件事,便是吳春花懷孕了。


    從前陳氏不喜這個大兒媳,主要就是吳春花嫁入謝家,幾年都懷不上個娃,導致陳氏覺得大兒媳就是個廢物,越看吳春花越不順眼。


    而如今,吳春花憑借實力打破了婆婆的刻板印象,陳氏沒話說了。


    她不僅沒話說了,甚至還有些氣不過。


    從前她大兒子要多聽話有多聽話,如今倒好,她說一句,他能頂嘴三句。


    頂嘴也就罷了,他還有了媳婦忘了娘,有什麽好吃好喝的,全都緊著自己媳婦來,眼裏再也沒她這個娘。


    雖說陳氏知曉兒子沒做錯啥,可她心裏就是有些不得勁。


    去許櫻桃家取辣椒籽時,忍不住和薑氏兩姐妹一頓吐槽。


    薑氏聞言,笑著寬慰道:“大嫂,小招已經長大了,懂得承擔起丈夫的責任,你應該為他感到高興才是,可別在家裏瞎折騰,免得真的讓小招跟你離心。”


    陳氏連忙擺手:“你放心,我也就同你們發發牢騷,兒大不由娘,道理我都懂。”


    她又不是攪家精,哪會放著好日子不過,去鬧得家宅不寧。


    很快到了五月下旬,家家戶戶種完水稻,便緊鑼密鼓的準備收割麥子。


    當初許櫻桃鼓搗出化肥和有機肥,村裏有些人家不怎麽信,但迫於鄭村長的威壓,隻能硬著頭皮拿一兩畝地來試試。


    盡管許櫻桃說了她會兜底,但糧食對於農民而言,是生存的根本,誰也不敢輕易冒險,自打去年開始施肥起,這些人便忐忑不安,甚至有些老人還因此愁的夜不能寐。


    結果五月一到,麥子陸續進入灌漿期,先前那些不看好肥料的人家,徹底傻了眼。


    甚至都還不用收割上稱,他們光是用眼睛瞅,就能十分直觀地辨別出施肥與不施肥的麥穗區別。


    施了肥的麥穗,又大又飽滿,打眼望去,地裏密密麻麻全是胖穗子,沉甸甸的,眼看著麥稈都要被壓彎了腰。


    而沒施肥的田地,麥穗同往年一樣,瘦小幹癟且稀疏,一畝地撐死也就不到二百斤的產量。


    這些人家頓時悔不該當初,可是事已至此,後悔也沒用,隻能寄希望於水稻,希望施了肥的稻子,能有個好收成。


    往好了想,幸好當初自家好歹施了一兩畝地的肥,如今不至於幹看著別家眼紅。


    而那些一開始就對許櫻桃堅信不疑的人家,諸如鄭家、謝家大房、王家、熊家等,最近硬是笑得合不攏嘴。


    他們每畝麥地都施了肥,屆時產量有多喜人,可想而知。


    老莊稼把式們每天吃完晚飯就湊作一堆,也不幹別的,就估算著自家麥子能收多少斤,明明是一樣的話題,可就是怎麽聊都聊不膩。


    開鐮那日,全村皆是激動不已。


    熱火朝天十幾日忙活下來,割麥、晾曬、打碾、揚場,家家戶戶便到了可以稱重入倉的階段。


    這一稱,可讓全村人驚掉了下巴。


    施了肥的麥田產量,竟然高達每畝六百八十多斤,最低也有六百三十多斤往上。


    許櫻桃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當初她鼓搗化肥的時候,心中最大的期望便是能讓產量翻倍,然而,現實遠超預期。


    村裏的老人們種了一輩子的地,從沒見過這麽好的收成,有人激動地手都在抖,問鄭村長:“老鄭,莫不是你家稱壞了?”


    鄭村長嘴上罵著老東西少放屁,但轉頭還是問許櫻桃借作坊裏的秤,許櫻桃當即讓人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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