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鄒嚴明和他帶來的兩個小廝歇在了鄭家。


    回家前,許櫻桃對二老歉意道:“阿爺阿奶,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鄒公子在您家的一應吃喝用度,都算在我頭上。”


    周婆子不悅道:“你這丫頭跟我們見外啥?早說了是一家人,況且大買主是來送錢的,我們歡迎都來不及,哪談得上添麻煩。”


    鄭村長在一旁也是連連點頭,表示讚同。


    接著,周婆子的神情嚴肅了幾分,壓低聲音道:“櫻桃,有件事我得同你說說,你那個大伯娘,好日子還沒過幾天,又開始翹尾巴了。”


    她如今管著作坊裏的所有婦人,換做別人該罵也就罵了,可偏偏陳氏說到底是許櫻桃的大伯娘,打狗還要看主人,無論如何得知會她一聲。


    片刻後,許櫻桃獲知了前因後果,笑著頷首:“阿奶放心,明日等鄒公子走了,我去敲打敲打她。”


    因著張小花的存在,如今一家四口變成了五口。


    她綴在隊伍最後,亦步亦趨跟著四人的腳步,回到了山腳下小茅屋。


    張小花很是驚詫。


    這住處,還沒她家看著好。


    但她卻是半點生不出輕視的心來。


    且不說自己如今已是賣身為奴,何況主家能與富商平起平坐,這份能力與氣魄,更是讓她不敢有絲毫的不敬。


    直到親眼見到那隻在院子裏溜達的大金雕,張小花終於明白“喂喂鷹”是什麽意思,瞬間驚得說不出話來。


    天爺,世上竟還有這麽大的鳥,那眼神凶狠到簡直能嚇死人!


    然而下一刻,金雕看到許櫻桃,立即以一種近乎企鵝般憨態可掬的奔跑姿態,徑直向她衝來。


    所有的王霸之氣瞬間泄漏,隻剩下令人捧腹的滑稽。


    擱在以前,許櫻桃早已嚇得拔腿就跑。


    可如今習慣了這隻雕的行為模式,明白它並無惡意,反而敢大著膽子摸摸它的腦袋。


    說來也是奇怪,這隻金雕翅膀上的箭傷早已愈合,可它不知怎麽想的,硬是再未張開羽翼搏擊長空,而是將自己活成了一隻走地雞。


    每日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沒事就在院子裏遛遛食,還能順帶看家護院,到了天黑還主動進雞籠,完全不用人操心。


    就差將“我不想努力了”六個字刻在腦門上。


    許櫻桃摸著金雕頭頂滑溜的羽毛,指著張小花道:“許有錢,她往後也是咱家的人,你不許嚇唬她,聽見沒?”


    許有錢是她前些日子給金雕取的名字。


    本來想取“招財”“進寶”這類吉利的名字,可薑氏說這會和大房家的幾個小輩衝撞,不太好。


    於是作為一個取名廢,許櫻桃絞盡腦汁,最終定下了“有錢”這個寄托了她美好心願的大名。


    人一旦給動物取了名字,便算是有了羈絆,何況她還冠上了自己的姓。


    足見許櫻桃對其之重視。


    當然,還有一個更深層次的原因,那就是因為這隻金雕實在太聰明了。


    聰明到許櫻桃恨不得認它當好大兒。


    它不僅聽得懂人話,還會看人臉色,心情好的時候,更會跑到屋後菜園子裏幫著捉蟲。


    作為以大中型鳥獸為食的猛禽,居然跑去捉蟲,離譜到許櫻桃都懷疑它是不是被一隻雞給奪了舍。


    在張小花滿是驚異的目光注視下,許櫻桃領她進了自己的廂房,解釋道:“咱家新房在建了,就在村長他們家隔壁,眼下條件有限,你先和我擠擠。”


    她邊說邊將自己的枕頭挪向床裏側,又從櫃子裏取出一床新棉被和枕頭,鋪在了床外側。


    這些棉被,還是前幾日薑氏在家新做的,如今不再為生計發愁,三百文一斤的白棉花,許櫻桃買起來一點不肉疼。


    張小花立刻將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我,不是,奴,奴婢打地鋪就行!”


    她是奴仆,哪能和主家擠一張床。


    許櫻桃一直笑盈盈的神情難得嚴肅了起來:“小花,往後在我這裏,不要再自稱奴婢,你若願意,便喚我一聲姐姐,若覺不妥,便隨大家稱我為小東家,在我們家,隻論長幼親疏,不論身份尊卑。”


    雖不知日後會不會被這個世界所同化,但眼下,她確實不太能坦然接受別人在她麵前自貶為奴的稱呼。


    見張小花滿眼驚駭,許櫻桃繼續道:“說多了你也沒法消化,總之你往後就把這兒當成自己家,我對你沒啥要求,隻要手腳勤快不耍心眼就成,每月我給你開六百文工錢,幹得好年底還有獎金,哪天你不想幹了就同我說,我把身契還你。”


    她這邊話音剛落,就聽薑氏在灶屋喊她:“櫻桃,你過來一下。”


    “來啦。”許櫻桃脆生生應下,又動作麻利地騰出一個空箱子,“這個歸你了,你先歸置自己的東西,有不懂的再問我。”


    言罷,便快步出了廂房,穿過堂屋,直奔灶屋而去。


    張小花站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


    她是不是聽錯了?


    不用自稱奴婢、不論尊卑、每月六百文工錢、不想幹了就還身契……


    世間還有這樣的好事?!


    她不太信。


    可一顆心,又因這些美幻似夢的描述,撲通撲通加速跳個不停。


    她下意識喃喃自語:“娘,女兒難不成真遇著好人家了?”


    以往,每每感到無助恐懼,張小花都會下意識喊一聲“娘”,那是世上唯一給過她溫暖的存在,是她後來支撐自己活下去的僅存力量。


    可今日,她隻剩下迷茫。


    灶屋裏,薑氏望著立在牆角的兩口大鐵鍋,也是一臉茫然。


    許櫻桃二話不說,將兩口鐵鍋安在了前些日子砌好的新灶上,尺寸大小將將好。


    “完美。”許櫻桃拍了拍手上的灰,又舀水將兩口鍋洗淨,笑道,“娘,勞您燒把火,咱們給小花燒個洗澡水。”


    先前湊得近了,她明顯聞到小姑娘身上有股子汗酸味,今日又哭又鬧又掙紮,難免出一身汗。


    薑氏自然沒異議,一邊添柴一邊壓低聲音問道:“櫻桃,這日後,咋相處啊?”


    許櫻桃莞爾:“您怎麽和冬妮相處的,就怎麽和小花相處。”


    薑氏恍然大悟。


    那可就太簡單了,左右不過就是嬸子和大侄女間的相處模式。


    隨即,薑氏又想起了另一樁心事,眉頭微蹙,繼續問道:“你大伯娘那邊,你打算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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