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已經凝結,沉重的壓在繡春彎上空。


    端坐水蓮上的陳景耳中傳來嘈雜的喧囂和鳴聲,聲音之中有得意的嘶鳴,又有瘋狂的大笑。他睜開眼睛,看著上遊河亂波坡,一會兒後,隻見那高於水平麵二丈多高的滔滔河浪奔騰而下,河浪之中無數的生靈在競遊奔逐。


    陳景心道一聲:“來了。”


    站起身來,環顧整個繡春彎,河中不多的妖靈已經有了騷動,顯然他們也發現惡龍峽中的妖靈來了。


    “惡龍峽欲吞我繡春彎,諸位若退,必然身死,內丹也就被他們所奪。隻有拚死一戰,才有活路,修行路漫漫,劫難重重。今天我為在大家加持河神符法,隻要殺得一個敵人,我必重賞,若有殺敵得內丹者,內丹歸其所有。事後我為大家講解仙家法門,讓大家能早日脫此妖身,成就天仙大道。若有怯敵逃出繡春彎者,我必通告涇河中所有河神,讓其永無藏身之地。”陳景大聲說道,聲音之中蘊含著驅靈之法,驅靈法可以驅使繡春彎中的靈物而動。其中又有蠱惑法術在內。


    “諸位,殺吧,殺出一條仙道長生之路來。”


    陳景揮劍而指向那奔騰而來的浪潮,繡春彎頓時沸騰湧起浪潮。


    得仙道,脫妖身是所有開了靈智的妖類最想的事。以往無論得到什麽東西都要交給鯉魚精,現在陳景任由他們自己處理,心中頓時有了殺敵取丹的想法。得到一顆百年的內丹,至少能省去自己幾十年修行。且此戰之後,陳景又要講天仙大道,個個心動,怯敵之心頓去。一個個鼓動全身法力,使出最得意的血脈傳承法術、神通殺敵。


    “殺,殺出一個仙道長生。”


    他神魂之中的河域裏的河水沸騰了,浮現在他的頭頂,絲絲縷縷的霧氣垂下,流淌在劍身。一揮劍身,點點白光落在那些魚妖、蝦妖、蟹妖、貝妖身上。


    陳景合身撲上,當頭直衝,手起劍落,先斬一個妖靈。


    惡龍峽中開靈智的妖類不多,隻有十幾個,而繡春彎卻有幾十個。至於其他的不過是普通的魚類受了那些開了靈智妖類的召喚。


    惡龍峽中來的由一隻水蛇帶領,陳景猜他可能是惡龍峽河神的同族。呼嘯而來,囂張之極,鼓浪弄法,騰躍之間如深海蛟龍。


    大紅蝦揮舞著一對紅鉗迎一上去。


    “轟……”


    隻是個回合,大紅蝦就被掀飛,他晃了晃腦袋,咒罵一聲:“老子跟你叔叔是兄弟,這麽不尊敬長輩,內丹留著有何用。”


    翻江倒海,浪裏乾坤動。在繡春彎中,繡春彎的生靈都著咒法加持,而且,他們長年在這河域之中修行,多少也能借用的一點河域靈力,這就是地域優勢。


    岸上的眾人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麵,一個個嚇的麵如土色。


    隻看到河麵上一浪高過一浪,浪浪驚天而起,又乍然崩散。河水飄散在空中,化為水霧。


    霧氣越來越濃,將整個繡春彎三十裏河段全部籠罩著。站在河神廟前的人越來越多,卻看不清了河麵。隻看到拍湧河堤上的水越來快越來越急,似乎繡春彎都要翻轉過來。


    隱隱間從那河霧之中能看到有巨大的蛇身騰起,不見頭,不見尾,又見到有巨大的龍蝦在河之中穿梭。


    就在這時,天空中下起了濛濛細雨,卻沒有一個人離去,一個個仔細的看著河麵。


    神靈妖戰,霧氣騰騰,黑雲密布,烏風陡暗,似若天傾。


    突然,河堤震動,站在河神廟前的人都清晰的感受到了。一個個朝河堤看去,隻見河水洶湧,河堤晃動。河水已經漫過了河堤,一個浪湧來,河水都要湧到河神廟前了。


    “難道河神要輸了。”


    眾人心中驚疑,一個個左右相顧,眼中滿是驚駭之色。


    這河堤要是倒了,那他們頃刻之間便要變成無家可歸的人,良田變汪洋,今年的收成都沒了,怎麽渡過漫漫饑荒歲月,房屋沒了,怎麽渡過寒冬。


    隻要這河堤一倒,必定要妻離子散,無家可歸。


    就在他們心中驚疑擔憂之時,河堤邊突然竄起一條黑幽幽的泥鰍,這泥鰍妖身長三丈,嘴裏牙齒森森,血紅的雙眼,殘忍而嗜殺,背上一道傷口流淌著鮮血。它隻看一眼河神廟前的眾人,眾人便覺得遍體生寒,四散而逃,更有許多則是腿腳發軟,一屁股坐在地上,連跑都跑不動了。


    那泥鰍精嘴裏發出嘶嘶的尖鳴,並不理會河神廟前的眾人,身體一扭一轉,巨大的身體拍打在河堤上,河堤震動。緊接著,它突然朝河堤一鑽,一拱,眾人驚呼出聲,一個個心駭不已。


    這泥鰍精有一樣天生神通——遁地術,他這遁地術因境界法力的原因,隻能遁有水的濕土,並不能遁幹土,它這次的任務便是暗中遁到河堤邊將這河堤擊垮。


    它一鑽,那河堤哪裏還承受的住,必定會當場就開裂的,所以眾人驚呼。


    就在這時,彌漫的河霧之中,一道璀璨的劍光劃空而來。


    泥鰍精隻覺腦後生寒,殺氣如冰水澆下。翻身便要遁走,卻發現那河水竟如堅冰一般將他凍結。心中大駭,知道來者一定是繡春彎河神,隻有河神才能讓這繡春彎的河水將自己束縛。


    生死關頭,使出全身法力,瘋狂的扭動,仰天嘶嗚,聲音刺耳恐怖。


    劍光破光而來,璀璨而耀眼。劃過泥鰍精那巨大的頭顱,頭顱瞬間栽落。


    “哦……”


    河神廟前的眾人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喜悅的驚呼,跑在遠處的人聽到呼聲回頭看時,隻見那條三丈長的泥鰍精已經沒有了頭,唯有被切斷的身體在噴灑著鮮血,瘋狂的扭動著。


    “轟……”泥鰍之倒在河堤上。


    河霧之中一人持劍踏霧而來,布衣、黑發披散,手持寒光閃閃的寶劍,麵容剛毅,眼中殺氣騰騰。


    “河神,是河神來了。”


    陳景踏霧而行,衣袍飄動,隻幾步便到了河神廟前。


    隻見他以劍指泥鰍精的屍體,大聲道:“此妖欲壞我河堤,現已伏誅,諸位可在河神廟前架大鍋,以其肉骨熬湯,祭我繡春彎中為護這三十裏水土平安而戰死的英靈。”


    他聲音恢宏,有法術蘊含在這話音之中,整個繡春彎河段都能聽到。即使是遠處沒有到這河神廟的人,也能聽到他的話。


    這軍嶺鎮的族長也在人群之中,頓時踏步上前,大聲道:“河神護我等家園平安,我等無以回報,以後必定四時獻祭,家家日夜供奉,願河神早得天神神位,造福人間。”


    人間隻知道天庭之中的神邸才算是天神,就像人間能上朝的官才算是大官。但是他們哪裏知道天庭已經消失一千多年,要不然,惡龍峽的河神怎麽敢來奪陳景的神位。


    而這涇河的龍王神位在三百年前已經被一頭得道蛟龍奪了,現在整個天地間可謂是除天地初演那時外最混亂的時候。


    鬼魅為靈,虎狼稱神。


    如現在涇河龍王隻怕心中卻是想著一統神道,再建天庭,重定地府,成就無上大道。


    陳景朝眾人緩緩道:“我陳景曾被人追殺落入這涇河之中,是你們救了我性命,大恩難報,卻有幸得上任河神傳下河神之位,縱然是身死道消,屍骨無存,也要護得大家年年平安,四時無害。諸位父老鄉親,隻管在這裏擦亮眼睛看我為你們斬妖除害。”


    說罷,轉身踏霧而動行,瞬間消失在了茫茫濃霧之中。


    繡春彎上空霧氣濃密,有水霧,卻更多是眾妖戰鬥而生成的妖霧。妖氣濃鬱,天空之中便出現濃黑烏雲,低沉沉,偶有電花驚現,駭人心魄。


    在離繡春彎不遠處的一個山坡上,有三個人站在那裏,從裏可以將繡春彎河麵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離的近了才發現那並不是三個人,而是一人兩鬼。


    那人身上的陰陽袍服上有百鬼獻禮圖,正是這軍嶺鎮地界的土地神,其名為秦護。另兩個則是他座下小鬼,一名青麵,一為獠牙。從兩上小鬼身上那不斷冒起的黑霧便能看出,他們白天出現是要損法力的。隻是秦護要來看,他們哪裏敢說半個不字。


    秦護眼神陰冷,恨恨的說道:“想不到他在這短短時間內就得了如此多的信仰,加以時日,必定又是一個翠屏白虎。此人不除,我心難安。”


    他之前要惡龍峽河神奪了陳景神位,不過是因為翠屏山神的原因而生的恨心現,在卻是一心要殺死陳景了。


    “陰懷柔什麽時候動手。”


    秦護問青麵,那陰懷柔正是惡龍峽河神的名字。青麵連忙回答道:“回土地爺,陰爺說,他有一件法寶要今天午時才功行圓滿,到時要以這繡春彎河神的神魂來祭。”


    秦護淡淡的嗯了一聲,又問道:“赤血嶺怎麽樣。”


    白麵的獠牙連忙回答道:“小的送話後,赤血大王很高興,說一定不負您的囑托。”


    秦護又應了一聲後,緊緊的看著繡春彎河麵,抬頭看著天空,這一方天空因繡春彎河中群妖大戰而霧氣沉沉,抬頭已經看不見太陽了。不過,他做為這一地界的土地神,又怎麽會不知道時辰呢,隻是略一掐算,便知道還有一個時辰便是午時了。


    突然,河麵上的濃霧之中再傳來聲音:“再以此妖頭顱祭奠我繡春彎逝去的英靈。”


    秦護定神看去,隻見陳景一手提劍,一手提著一顆巨大的蛇頭踏霧而出,殺氣騰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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