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一片讚譽中的柴二爺瞬間驚醒!


    光有美譽可不行!那可是五千兩!可不能讓柴家自己出了!


    “慢!”他趕緊叫住了要迎新婦進花轎的少年,“再等等,還有一家的添妝忘了。”


    因著殷溪下午要嫁過來,朝中大臣都很給麵子,沾親帶故的都來了,把個護國公府門前擠得水泄不通的,擠擠挨挨全是人。


    眾人聽到這話,都四下觀望,看看是哪家的小姑娘,竟然連添妝都忘了!


    周晚吟在一片議論聲中攏緊了身上的鬥篷,麵帶微笑,緩緩走了出來。


    “我怎麽會忘了表妹的添妝,一早便等著了。”


    她話音一落,長街的另一頭突然燃起了炮仗,一隊穿紅著錦的隊伍開過來,吹吹打打的甚是熱鬧。


    緊接著是一輛兩匹馬拉的彩鳳宮車緩緩過來。


    馬車外還有四個宮裝的侍女。


    “這是……”柴二爺遲疑的看著周晚吟,覺得不大妙。


    周晚吟笑了起來:“這是我的全副縣主車駕儀仗,今日送給妹妹了。”


    “啊?”


    “妹妹想要五千兩的添妝,我一時也拿不出這麽許多錢,正好,這車駕儀仗送給妹妹,讓她風風光光的出嫁。”周晚吟笑得很燦爛。


    “她要這做什麽?”柴二爺急了。


    他還指望要點值錢的東西呢,這車駕威武堂皇,體麵富貴,用來充門麵自然是極好的。


    可這是禦賜的車駕,總不能賣了換錢吧!


    周晚吟道:“我這也是為著妹妹好啊,她是下嫁寒門,有這車駕做門麵,日後人家不得高看她一眼?”


    眾人瞧著也覺得有理。


    禦賜的車駕依仗,不說別的,就那兩匹馬,都是極好的戰馬了,價值千金啊。


    柴家姑娘是下嫁,嫁了人之後就是窮書生的媳婦,好些場合都不方便去了,有了這車駕,人家也能敬她三分。


    “表妹,你的常用車駕,給了她拿去嫁人,說起來也不妥。”柴子安僵著臉說。


    早就說好了,柴惜君開口要添妝,然後留在府裏給他以後用的。


    五千兩呢,要是真換成了車駕讓她給帶去了婆家,他就什麽都得不到了。


    “女兒家的車駕儀仗,說出去都是你的臉麵,你的車駕到了,就如同你親臨一樣。怎麽好給別人?”柴子安怕周晚吟聽不懂,又補了一句。


    周晚吟抬眼看著眾人,麵上帶著幾分笑:“我正是想著這點,才送車駕的。”


    “哦?”


    “當初惜君妹妹同周生定情的時候,就是哄騙人家,說自己是縣主周晚吟,那周生還生了誤會,派人往書院去找我求親呢。”


    柴子安:“!!!”


    周晚吟話音一落,眾人便議論了起來,周生往書院求親的事情,其實都隱隱約約的聽說過的。


    但都被柴家人這轟轟烈烈的抬舉寒門女婿給糊弄了過去。


    這還是第一次滿朝文武一起湊在一塊兒,聽人家把這等事情擺在了台麵上來。


    私相授受,到底是不大體麵的,還用別人的名義……


    嘶……


    “表妹,你說什麽呢!”柴子安陰著臉道。


    周晚吟捂著嘴笑了起來:“表哥忘了麽,那周生弄錯了人,在書院裏非要說我同他私定終身了,若不是***英明,差點就稀裏糊塗把我嫁過去了。”


    柴家眾人氣的倒仰,這些日子砸了這麽多錢,為的就是遮醜。


    結果她竟然這麽大大咧咧的當著這麽多達官貴人的麵拿到台麵上來說。


    這醜不是白遮了麽?


    還不如讓別人私下亂傳一氣,灰溜溜隨便把女兒嫁出去得了!


    周晚吟看著柴家眾人清白交錯的臉,臉色遺憾:“舅舅們也真是的,素日裏把表妹管的太嚴了,鬧得她隻敢用我的名字出去和人談情說愛。”


    “住口!”柴國公激動的指著她的鼻子,咬牙瞪著她,卻說不出後麵的話了。


    周晚吟稍稍往後退了一下:“怎麽了?我哪裏說的不對麽?”


    護國公:“……”


    他還能說什麽?還能說什麽!


    眾人見這情狀,如何還不明白了?


    雖不好大聲笑出聲來,但這炮仗齊鳴,人聲鼎沸,又忙又亂的婚禮上,交頭接耳的議論幾句再正常不過了。


    “我說呢,怎麽小姐和書生以看對了眼,柴家突然就不拘小節抬舉寒門學子了。”


    “他們家是典型的雁過拔毛,突然這麽大方,原來是早已私定終身,不得不把髒水潑除去。”


    “喪事喜辦,醜聞倒是叫他們說成了美談。”


    ……


    周晚吟臉上含著笑,轉頭衝那迎親的少年說:“有這彩鳳宮車,你們家的花轎就用不上了。女人成婚一輩子隻有這一次,自然是要風風光光的。”


    少年顯然也沒搞清楚狀況,神情古怪的看著周晚吟。


    “怎麽了?你還不扶我這妹妹上車?”周晚吟看他愣愣的樣子,趕緊催了一下。


    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成婚當日狀況頻出,確實有些為難這個半大的孩子了。


    那少年撓了撓頭,並沒有動,隻尷尬道:“姐……姐姐,你這銀狐鬥篷……我叔父也有一件……”


    周晚吟張了張口,哭笑不得的沉默了。。


    少年清俊的麵龐上顯出點紅暈,他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柴家人急壞了,催促少年趕緊接新婦上車,這麽丟人的事兒,還不趕緊了了,這少年還在這研究披風起來了!


    少年憋紅了臉,老半天才鼓起勇氣問:“我聽你們說我叔父提親的時候險些弄錯了心上人,那我這回迎親不會又弄錯了新娘子吧?”


    他尷尬的看了看周晚吟:“姐姐,你的披風真好看。”


    柴子安都要氣瘋了,他黑著臉瞪人家:“這怎麽可能弄錯了,你趕緊扶我妹妹上車,別誤了時辰!”


    少年的臉更紅了,他年歲小,跑來幹這差事本就為難他了,柴家人欺他年少,也沒什麽好臉色,此時麵對眾人的目光,更是羞得呆立在原地,整個人都不好了。


    周晚吟也沒慣著柴家人,衝那少年解釋道:“這披風是霍將軍所增,我曾捐了嫁妝給驃騎將軍做軍費,他贈我披風做回禮。至於你叔父的,大約是他在將軍府上做客卿,將軍給的。兩個披風一樣,是巧合。”


    害羞的小少年眨了眨眼睛,親切的笑了笑。


    周晚吟繼續解釋:“與你叔父兩情相悅的確實是我這表妹,隻不過是她怕我舅父責罰,這才假冒了我的名字。”


    “為何用姐姐你的名字?”小少年懵懂地問。


    眾人:“……”


    周晚吟環顧四下,笑道:“因為報了我的名號,一旦私定終身的事兒東窗事發,就可以稀裏糊塗的把我打死頂罪啊。”


    “啊!太狠了吧!”少年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巨大的傷害,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柴家眾人,又看了看自己即將要接回去的新娘子,臉都白了幾分。


    “你不要亂想!”柴子安黑著臉激動的叫了一聲,“我們家長輩不是這樣的!是妹妹自己想多了!”


    反正這賤人嫁出去了便是周家媳,而非柴家女,她是什麽人與柴家都沒有關係了,髒水都潑給她好了。


    “我……我明白了。”小少年尷尬的道。


    他規規矩矩的朝著已經心死了的柴家眾人行了一禮:“多謝公府將小姐下嫁與我家。”


    國公爺疲憊的擺了擺手,讓他把柴惜君扶上了彩鳳宮車。


    迎親的隊伍風風光光的走遠,賓客們卻沒有散,因為下午的公府迎親席才是重頭戲。


    眾人聚在門口,嘰嘰喳喳的說著這一場鬧劇,腦子裏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編出了不少風流情事出來了。


    國公爺瞧著施施然站在門口的周晚吟,再忍不住脾氣,衝過去抬手就要打:“你表妹同那周生本是一樁美滿姻緣,怎得叫你說的如此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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